皇后生下孩子之后的许久,宫中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或许是因为皇帝对七阿哥过于珍视的缘故,每日必去探望,所以平日里去长春宫请安的的妃嫔们也多了起来。
一个月之后,七阿哥满月,皇后也出了月子,在紫禁城五月的阳光下看着许久没有看到的长春宫庭院,和前来请安的傅恒说着话。
傅恒依旧是一身御前侍卫的装扮,站在皇后身边说道:“额娘昨日已经回去了,娘娘不用担心。”
皇后身穿一件妃色绣胭脂红竹叶的浮光锦旗装,手中抚弄着花房前几天搬来的几株人高的石榴树上面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说道:“额娘在本宫长春宫里面住了这两个月,本宫瞧着长春宫的宫人们连路都不会走了。”
傅恒淡然一笑,说道:“额娘那是关心娘娘罢了,毕竟娘娘在宫中一味的宽容,会纵得底下人做事马虎大意,娘娘有孕是要紧的事情,所以额娘说了,面恶心狠的坏婆娘就让她当就是了。”
皇后听了傅恒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摸着石榴花火红的花瓣,就像是指尖染上了一丝鲜血一般,继续说道:“额娘的苦心本宫也知道,不然又怎么会不闻不问呢?那些小宫女们私下里的抱怨本宫了没少听。”
傅恒微笑着立在一边,皇后转首看着傅恒,阳光漫洒在傅恒身上,在傅恒身上染出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傅恒原本就和皇后长得相像,如今御前侍卫深蓝色的褂子更将傅恒的脸衬得莹白如玉,皇后说道:“如今你也有了军功在身上,去岁的时候也成了议政大臣,但是本宫到底还是皇后,为免百官非议,才让你依旧当个御前侍卫,不知道算不算委屈了你。”
傅恒摇摇头说道:“皇后娘娘让微臣依旧在皇上跟前当一个御前侍卫,而不是整日在前朝张扬,确实是保全了微臣,也免了百官埋怨皇上说皇上偏宠富察氏一族,确实是极好的谋算,傅恒又岂是目光短浅之人,哪里会觉得委屈呢?”
皇后听了傅恒这么说,心中欣慰,便不再说话。
傅恒看着皇后平静安然的侧脸,忍不住说道:“有一件事,微臣想着应当说与皇后娘娘听。”
皇后眉毛一挑,看着傅恒问道:“何事?”
“魏夫人自那日进宫之后便搬出了富察府,在京中置办了一间宅子独住了。”傅恒说着继续看着皇后说道,“微臣已经私下里让人打听了,似乎是令嫔娘娘给的银子。”
皇后听了傅恒的话,却不觉得吃惊,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傅恒的脸,说道:“绾心这个人的性子便是外柔内刚,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内子里比一些男儿还要刚强一些,想来这性子也是来自杨佳氏了。”
傅恒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了当初上元节当时,绾心消失在灯火阑珊处的场景,弯起嘴轻笑了一声。
皇后并未觉察到傅恒的笑意,依旧说道:“不过杨佳氏和绾心这么做倒也好,虽说一直住在富察府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杨佳氏总归是寄人篱下了,想来心里也不自在,自己置办了宅子,无论是大是小,总归是自己的,住着也自在一些。”
傅恒点点头,继续说道:“令嫔娘娘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了,但是微臣看着魏夫人并无半分娇纵的样子,每日拿着自己做的一些刺绣去市集去卖,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聊。”
傅恒说到这里,皇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毕竟这几年杨佳氏也是受了许多苦的,受过苦的人,才能把如今触手可得的锦绣荣华看得淡了些,毕竟如今自给自足的日子,也比之前流放的日子好得太多了。”
傅恒在皇后身后拱了拱手说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皇后还欲和傅恒说些什么,但是康卫让却走了过来说道:“皇后娘娘,刚刚王公公派人来传话说了,皇上过一会儿会过来,还请娘娘准备着。”
皇后听了康卫让的话点了点头,取出腰间的绢子出来擦了擦刚刚抚弄石榴花的手,对着傅恒说道:“等会儿皇上要来了,你就先下去吧,你回去和额娘说一声,她给永琮做的那些衣裳永琮穿得极好看,也让额娘听了高兴高兴。”
傅恒对着皇后说道:“微臣知道了,皇后娘娘万安,微臣告退。”
皇后点头,目送着傅恒慢慢地走出了长春宫。
等到夜幕低垂,花丛间偶尔能传出几声虫鸣的时候,景仁宫娴贵妃正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和怡嫔还有陆贵人聊天。
怡嫔依旧是以往的样子,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长衫裙子,看着娴贵妃有些愤愤不平道:“皇后这下子可真是得意了,皇上这一天到晚地能往长春宫跑八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