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跪在宝华殿大殿之中,闭着眼睛默念着经文,为皇后祈福,一边的愉妃和舒嫔都在陪着,眼见着天色渐渐黑了,愉妃有些不忍道:“令嫔,天色已经晚了,你跪了这么久,应当歇息一下了。”
绾心摇了摇头说道:“愉妃娘娘,你也知道我跪了许久,但是即便是我跪了这么久,长春宫那边的皇后娘娘依旧没有生下孩子,这一切都是嫔妾的错。”
舒嫔在一边也说道:“今日之事也是个意外,没有人能料得到,皇上也未曾怪罪你,你又何必这般自责?”
绾心淡淡一笑,宝华殿中燃着的长明灯照亮了绾心清瘦的面庞,手中依旧拈着一串念珠,说道:“即便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怪罪,但是今日之事确实是因我而起,我若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不怪罪而沾沾自喜,那又怎么对得起皇后娘娘对我往日的关爱照拂?”
绾心的话让舒嫔和愉妃都有些缄默,两人分别跪在绾心的身边,看着大殿之中金身佛像的慈眉善目静静出神,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跟着绾心一起慢慢默念起了佛经。
相比于这边宝华殿中的幽静,皇后的长春宫中却是一派喧闹,皇后这一胎似乎是极难生产,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皇后却依旧没有生下孩子,皇帝已经叫了好几遍接生嬷嬷过来问话,那接生嬷嬷只说孩子的头比一般的孩子的头要大些,一直生不出来。
太后在一边手中拿着鼻烟壶静静地吸了一口,沉着声音说道:“若是再生不出来,那孩子在皇后肚子里憋的时间长了,怕就是生下来也凶多吉少啊。”
这一句话说出来,满殿的人都是一惊,纯贵妃被吓得脸色都变了,看着皇帝说道:“皇上,如今这样可如何是好?”
皇帝的脸色也因为太后的这句话而变得隐隐发青,皇帝显得有些慌张地喊道:“太医呢?太医在哪里?”
正在殿中照顾着皇后生产的太医走了过来,对着皇帝磕头道:“皇上。”
皇帝抓着太医的领子,瞪着眼睛看着太医说道:“太医,你和朕说实话,皇后这一胎怎么就这么难生了?”
那太医也是宫里的老太医了,虽然见惯了皇帝生气的样子,但是如今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在一边颤颤巍巍地说道:“皇上,刚刚接生嬷嬷也已经说了,这一胎皇嗣的头比寻常孩子大一些,总是出不来,若是头出来了,那事情也好办了……”说着又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皇帝说道,“而且皇后娘娘如今三十四岁了,年龄较一般的产妇也有些大了,所以风险也格外大些……”
皇帝听了太医的话,慢慢地松开了太医的领子,显得有些失神,一边的纯贵妃连忙扶了皇帝在一边坐下。
太后盘腿坐在榻上,身上的西番莲团福宫装里面掺杂着金丝银线,如今看过去如同有暗暗的星光闪烁,相较于皇帝的失神,太后显得极为冷静,只是看着太医问道:“你就和哀家说实话,皇后这一胎,最坏是应该做什么打算?”
太后这句话虽然是轻轻的,但是似是有万钧的重量,甫一说出来,满殿之中一派寂静,太医咽了几口口水,这才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这一胎若是不好的话,母子二人,怕只能保住其中一个……”
“你说什么?”皇帝刚刚坐下又立刻起身,伸脚踢了太医一脚说道,“什么叫母子二人只能保住一人?太医院诸人,竟是连皇后的胎一保不住?朕养着你们这一帮人究竟是做什么吃的?”
太医被皇帝踢了一脚之后又马上爬了起来,皇帝犹自有些气愤,太后在一边按住了皇帝的手,看着皇帝说道:“皇帝,若真的是母子二人只能保住一个,那你究竟要保住哪一个?”
皇帝闻言看向太后,太后的眼眸深邃,皇帝想要躲闪太后冷静的双眼,但是却躲闪不过,只能看着太后说道:“皇额娘以为应当如何?”
太后说道:“你是皇帝,这件事自然是应当你拿主意,哀家只是个女人,又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哪里能做的了这个主?”
皇帝显得有些踟蹰,看着太医说道:“若当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皇后要紧……”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后眼眸一沉,说道:“皇帝,你身为一朝至尊,又岂能如此鲁莽?身为大清的皇帝,不仅仅是要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更要紧的是要为咱们大清的百年福祉着想!当年世祖顺治帝精励图治,唯一为后人所诟病的便是与董鄂皇贵妃那件事情。而圣祖康熙时候为何会有那样的盛世?还不就是因为后宫之中皇嗣众多?这件事你可是要好好想了清楚!”
太后的这一番话说完,又转向了那边的太医说道:“你是太医院中的老太医了,不然皇帝也不会让你照料皇后的身孕,不过是子嗣重要还是皇后重要,这件事你要弄明白,可别稀里糊涂地过。”
那太医怎么会不懂太后的意思,太后看了皇帝一眼,对着太医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太医这才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赶紧退了下去。
经过刚刚太后和皇帝的对话,殿中的妃嫔都被震了一下,看着太后的眼神中都带了一丝的敬畏,站在皇帝的身边不敢说话。
黎棠姑姑明白众位妃嫔心中所想,走到了太后的身边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太后的凤体要紧,还是先回慈宁宫歇息吧。”
太后看了一眼黎棠,点点头说道:“哀家也不过是个老婆子,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回慈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