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似是有些烦恼,揉了揉眉心说道:“我听盼春说前些日子在翊坤宫,陆常在出言讥讽,说你名字不好?”
皇后不提,槐月几乎要将这件事忘了,低下头应道:“是。”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槐月,本宫也觉得你这么名字甚为不妥。”
槐月抬起头,烛光的勾勒之下,槐月姣好的面容更显柔和,皇后看了之后只能微微叹息,以往槐月只穿宫女服,看不出真正地姿容,如今妃嫔宫装一穿,再薄薄施上粉黛,槐月整个人便变得光彩起来。
那种由内而外的光彩让皇后也忍不住钦羡,槐月所拥有的青春是自己已经失去了的东西,怪不得皇帝会喜欢,连自己,也不禁有些动摇。
皇后迎着槐月投来的目光,继续说道:“月主女阴,槐为木鬼,你这个名字阴气深重,居于翊坤宫甚为不妥,若是以后本宫身上有何不适,其他人联通钦天监,几句话便能将你发落到慎刑司去。”
到底是皇后想得长远,槐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稳住了心神,说道:“那依娘娘所言,应当如何?”
皇后沉默了半晌,方说道:“如今改名是最好的法子,宫中人不是喜欢拿你当初在长春宫做过侍女说事么?本宫就给你换个名字,脱胎换骨,以后任何人也不能拿当初的事情说事,你也能好过许多。”
槐月闻言跪在皇后面前,眼神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多谢皇后娘娘疼爱。”
皇后叹了口气:“你好歹也是一心跟着本宫的,以后指不定还有本宫要你帮的时候,何必如今容不下你呢。”说罢看了眼槐月嵌这点翠扁方的发髻,悠悠出声,“青丝绾君心,过了今夜,你便叫绾心吧。”
槐月低头低声念了念自己的名字:“绾心,魏绾心。”念了几遍之后在皇后面前拜倒:“奴婢谢皇后娘娘赐名。”
皇后扬了扬脸,示意盼春过去将槐月扶起来,嘴里继续说道:“你已经是嫔妃了,哪里能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的,叫人听见了可不是坏了规矩。”
槐月有些羞怯,笑着说道:“是臣妾疏忽了。”
槐月第一次在皇后的面前自称臣妾,皇后忽然听得这两个字,有种意料之外的恍惚,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将心底那隐隐的酸涩压了下去。
槐月见皇后叹气,凑了过去关切道:“皇后娘娘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么?”
皇后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本宫给你取‘绾心’这个名字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槐月在诗书上并不很通,闻言摇了摇头。
皇后低头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一碟云片糕,似乎在静静出神,说道:“君心不常在,青丝绾君心,本宫给你取这个名字,是想要你好好守着皇上的心,须知道,在这宫里面唯有君心才是最最要紧的。”
见槐月听着似乎有些不明不白,皇后继续说道:“槐月,你可知道在这宫中,位分和地位的区别?”
槐月摇摇头,皇后让盼春从自己的妆奁盒子里面将自己凤冠上的凤钗拿了过来,摆在槐月面前,说道:“这凤钗,便是本宫在宫里面的位分。”
凤钗虽然皇后日日佩在头上,但是依旧光洁如新,在槐月面前闪着耀目的光彩,皇后说起宫中之事如数家珍:“宫中已有一位贵妃,三位妃,三位嫔,贵人、常在、答应若干,这些,都是你们在这宫中的位分。”
槐月点点头,问道:“那皇后娘娘,何为地位呢?”
皇后看着槐月:“家世、位分、帝宠,皆是你们的地位,当初陆琇莹谋害愉嫔,皇上却并未像处死徐氏一般处死她,那是因为母家是她在宫中的地位,虽然慧贵妃母家有权势,但是见了本宫依旧要恭敬,那是因为本宫是皇后,皇后这个位分是本宫在宫中的地位,同样的,如今你初为常在,但是怡嫔和娴妃却不敢拿你怎么样,那是因为有本宫和皇上护着,本宫的信任和皇上的宠爱,便是你在这宫中的地位。”
皇后从未和槐月说这些话,槐月听完皇后的话又跪在地上,说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提点。”
皇后点点头,语气里有了些许的欣慰,最后说道:“槐月,你是罪臣之女,家世帮不了你,所以你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帝宠,争得越来越高的位分,才能在宫中活得长久。”
槐月摆正了身子,俯身三拜:“臣妾定不负皇后娘娘期望。”
皇后摆摆手:“你回翊坤宫吧,好好记着本宫今夜说的话,绾心。”
槐月身躯一震,慢慢扶着忆檀的手走出了长春宫,宫中夜色铺盖,若是没有忆檀在一边为她掌着灯,连路都看不清楚,但是槐月却觉得,这路,比往日里的哪一天都要明亮笔直,直直通往自己应当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