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吓非同小可,槐月的尖叫声像是能划破牢房坚硬的石墙,透破天际。
那宫女似乎已经有些痴傻,见槐月这么尖叫,反而越发开心,笑得直拍手,槐月恐惧地看着那个宫女,那宫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指着那个只剩下半截腿的太监说:“你看看那人,想着逃出牢房去,被砍断了一双腿,过几天那伤口长得差不多了,慎刑司的精奇嬷嬷就会一把揭开包着伤口的纱布,连着新长出来的肉一起撕下来,到时候你听听那人的惨叫声,实在是太好玩了。”
槐月的双眼不停地因为害怕而抖动着,努力不去想着那宫女说的话,但是越是不想去想,越是忍不住去想,想到了那残缺的双腿,想到那血肉模糊的纱布,又想到了炎热夏季腐烂生蛆的伤口,忍不住伏倒在一边不住地呕吐了起来,只吐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的疼痛,才靠在墙上缓缓地喘着气,一阵疲累漫上身躯。
身边是刚刚吐出来的秽物的难闻气味,但是槐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闭着眼睛,只想赶紧睡着,只有睡着了才能暂时忘记周身的环境,而且可能一觉睡醒来,事情已经解决,皇后已经派人来接她回去。
但是当槐月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中秋明亮的月光已经照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整个牢房中也就只有远处的一支火法发出或明或暗的光亮。
那个白天里和槐月说话的宫女已经睡着了,耳中此起彼伏的是鼾声和轻微的呻吟声,槐月又缩了缩身子,觉得冷气从四面八方向她汹涌而来。
渐渐地有轻微的脚步声缓慢而有序地往槐月这边走来,槐月抬眼看了看,只见是几个一脸凶神恶煞的嬷嬷站在自己面前,笑得狰狞:“姑娘醒着的?那最好,和咱们走一趟吧。”
有恐惧慢慢地从心底涌上来,槐月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跟着那几个嬷嬷往入口处走着,她忍不住往入口处看了看,希望能看见盼春或者语芹的脸,但是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等到走近了一间小石室之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个侍卫,极为快速地将槐月绑在了一根木柱上,当木头粗糙坚硬的触感在槐月的背后划过的时候,槐月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那两个嬷嬷眼角眯着缝,嘴里的牙齿却恶狠狠地咬着:“待会儿奴婢要问姑娘一些事情,姑娘若是如实说了,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槐月垂着头不说话,那两个嬷嬷也不恼,手中拿着一块木板在槐月的下巴上提了提,让槐月正视她们,问道:“我问你,这次海贵人中的毒,是不是皇后下的?”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以狠厉出名,在她们手中过过的人不掉一层皮是出不去的,而且惯用车轮战,一日不停歇的审问,几乎不留喘气的机会,槐月正对着那个精奇嬷嬷,看着那可憎的面目,嘴中呼出的口气味道极为难闻,槐月忍不住皱了皱眉毛,扭过头去,冷冷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话音刚落,木板便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槐月的脸上,那一下上去比白天里受太监掌嘴的痛楚更甚,槐月闷哼了一声,死死咬住了嘴唇。
精奇嬷嬷似笑非笑:“刚刚已经和姑娘说了,要招就赶紧招,省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槐月抬起头,直视精奇嬷嬷,眼神冰冷入骨:“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件没有的事而出卖皇后娘娘!”
精奇嬷嬷被槐月盯得一愣,随即笑得更加诡异:“硬骨头的我见的多了,但是进了慎刑司,不管你多硬的骨头,我都能给你打碎!”说罢又问道,“当初叶赫那拉贵人中毒,是不是也是皇后下的?不然能有那么巧?两次都被皇后发现了?”
在看着精奇嬷嬷身后冰冷的石壁的时候,槐月忽然明白了,这慎刑司审人的手段也是这样,不管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都要问一遍,万一遇见了一个受不住刑的,一松口什么都招了,连同别人的黑锅一起背了,到时候数罪并罚铁定是活不了了,带着旁人的罪孽被黄土一埋,所有的秘而不宣的龌龊事也消失殆尽。
如此这般想通了之后,槐月反倒是坦然了,她的嘴角已经被刚刚的那一板子打破,牙齿上沥沥地带着血,如今再凄惨一笑,竟有种鬼魅的慑人样貌:“你问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哪怕我这次将命丢在这慎刑司里面,我的回答也就只有一个,没有!别人做的腌臜事情那是别人做的,别想把什么脏水都往皇后娘娘身上泼!”
许是槐月说的斩钉截铁,精奇嬷嬷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木板,换了一副柔和的口气道:“姑娘,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否则把命丢着这里多不划算?从慎刑司躺着出去的能有几个好?哪个不是丢去了乱葬岗喂了豺狼?连个全尸也没有,倒不如招了,上头念着你的好,指不定还能平平安安地出去。”
硬的来不了来软的,槐月心下有些嗤笑,慎刑司的手段不过如此,当即狠狠一口啐在了精奇嬷嬷的脸上:“背主弃义的事情是我能干的?你也不好好看看你们是什么样子,还在我身上吹这个耳旁风!”
啐面乃是奇耻大辱,精奇嬷嬷受了槐月这么一口,当即脸色突变,伸手一巴掌狠狠地刮在槐月脸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死丫头!看我不弄死你!来人,把刑具拿来,今天就是她把一口牙给咬碎了,也得给我吐出点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