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月想起了御药房里面见过的那张冷冷的脸:“盼春姑姑?她告诉你这件事做什么?”
“她不方便直接告诉你,所以托了我来转告你。”小许子身上缓过劲来,拉了槐月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垂着眼睛不看槐月,“盼春姑姑还说,这些事情都是白公公做的。”
“是他?”槐月目眦尽裂,“他还想着让我和他对食,他害了我阿玛之后又想着来害我,他好狠的心!”
槐月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紧紧攥着拳头,嘴里“荷荷”地喘着气着,可见是气急了她看着小许子:“小许子,你只管告诉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杀了他!”
这种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能有主意,小许子依旧是低着头,似乎是在地上找着什么:“长春宫的盼春姑姑告诉我这件事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你可以去找她……”
槐月想都没想就说了好,心中着急,抬起脚就要往长春宫去,小许子拉着她:“你现在不能去,你看看你头发散着,衣裳也脏了,你不好好收拾收拾是不能进长春宫的,毕竟里面住着的是皇后娘娘。”
槐月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有些含羞,和小许子一句话也没说,就拐过了永巷的一个偏门,不见了踪影。
小许子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片梧桐树的叶子,宽阔的叶子慢慢飘到了小许子的脚边,小许子捡起那片梧桐叶子,梧桐叶子有些青黄,小许子伸手摸了摸,硬硬地干枯着,像是小许子此刻的心境。
告诉槐月这件事,不知道对她是好还是坏事,其实他心里不怎么在乎魏清泰的死,毕竟那只是槐月的阿玛,他在乎的是槐月,这件事一说,在槐月身上,定是要发生点什么才行,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
白公公想要和槐月对食是吧?小许子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其实他也有私心,他不想槐月和白公公对食不仅仅是心疼槐月,更是因为他自己,因为他,也存了和白公公一样的心思。
又是一阵秋风吹来,吹起了小许子那靛蓝色的一角,小许子在进宫之前也进了几天学堂,此时他没头没脑地想到了当初那个村子里的唯一一个秀才对着窗外吟诵的那句“天凉好个秋。”
槐月一路回到了御药房,正巧看见了白公公倚着柱子晒太阳,槐月的拳头隐藏在袖子底下,一遍一遍想着刚刚小许子的话,她还有额娘,她还有额娘。
白公公不知道槐月的这些小心思,最近他因为娴妃的话而心情极好,见到槐月回来,对着槐月喊了一句:“槐月!”
槐月一愣,站在原地不动,但是白公公却慢慢踱了过去,拂尘别在裤带后面,见了槐月惊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头发散着,衣裳也这么脏?”
槐月怒极,但是脑子却冷静了下来,既然此时不能做什么,那就只有静观其变,这么想着,槐月转头看着白公公,绽放出一个粲然的笑容,竟是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羞涩:“刚刚在御药房边上走的时候被一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野猫扑着了,倒让白公公笑话了。”
槐月何曾这么和白公公说过话,白公公也觉得有些惊奇,手自然就放到了槐月的肩膀上,柔声道:“你以后要小心点,这宫里面的野猫性子野得很,被抓了可划不来。”
白公公的手让槐月的心口涌起一阵翻滚着的恶心,但是还是尽力忍着,对着白公公说道:“我先回房换件衣裳,这样被人看见了可就被人笑话了。”
白公公受宠若惊一般连连点头,一叠声说道:“好好,你先去吧。”
槐月又向白公公笑了笑,才回到房中。
回到房中,槐月刚刚关上门就忍不住靠着门捂着胸口呕了起来,却只是呕出了几口清水,靠着门一边咳嗽一边喘气。
而外面,槐月刚走,就有几个小太监围到了白公公的身边,拍着马屁:“白总管,有门啊。”
另一个说话挤眉弄眼的:“当然有门了,你也不看看咱们白总管是什么人,御药房的总管公公,任她魏槐月是铁打的身子,哪能受那么多折腾,聪明人都会随了白公公的。”
白公公将刚刚摸着槐月的手搓了搓,脸色因为兴奋有些微红,现在听那些小太监这么说,一人一脚地踢了过去,笑骂道:“让你们做事一个个磨磨蹭蹭地不动,溜须拍马倒是无师自通了,还不赶紧干活去!”
那几个小太监嘻嘻笑着跑了,白公公看了眼天色,暖洋洋地正舒服,不禁哼起了小曲儿:“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