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不如把他交给我,我来审。”
身后的人默了片刻,道:“也好。待隔些日子你身子养好,我来安排。”又柔声笑道,“看了半天文书,倒是有些倦了,陪我睡一会儿?”
我道:“方才被子裹得有些厚,发了一身汗,想先去洗个澡,你若累了,便先躺躺。要不要喊墨香伺候你更衣?”
他抱着我起身,低声道:“不必。”
我搂着他的脖子,有一些茫然:“你带我去哪里?”
他垂眸笑:“殿下不是要入浴么。”桃花眸中落些轻佻,“臣带你过去。”
我作为一个公主的名誉,再一次受到某人的挑战。
大约这些日子与他斗智斗勇,害我积累了很大的压力,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我睁开眼睛,只觉汗透薄衾,恍惚唤了身边人一声:“宋诀……”
“我在。”他坐起身,握住我的手,将我拉着倚入他怀中。
我在黑夜里努力看清他的眉眼,待看得真切,才轻吁一口气。
他问我:“怎么,做噩梦了?”
我缩了缩身子,伏在他胸膛,半晌都没有从梦中回过神来。
“梦到了什么,让你怕成这样?”
我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不似寻常:“我梦到自己死了,死在一座佛寺中。有许多火把在不停追我,追啊追……我在寺中四处寻你,可你哪里都不在。天那样黑,有个人将我按在地上,而后……”我颤声道,“而后,疼……”我断断续续,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梦中的痛楚仍旧很真切,我拉着他的衣襟,“疼,宋诀,我很疼。”
意识到时,已经眼泪横流。
我仰脸看着面前男子,语声脆弱:“宋诀,我为何找不到你?”声音里多了些凄楚,“我快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男子伸手将我揉入怀中。
我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如同呢喃:“岫岫,那只是个梦。我不是就在你身边么?”按住我的头,安抚我,“你只是累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把这个梦忘掉,永远地忘掉。”
又三日,宋诀如约带我去见绑我的刺客。
不见光的地牢囚室里,三番两次行刺我被生擒的刺客,整个身体都悬在透体而过的铁链上,奄奄一息。
我不由得蹙起眉头,问身畔宋诀:“你们寻常便是这样对待俘虏的?”
身畔的狱卒代替宋诀回答:“此人刺伤殿下的玉体,便是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宋诀淡淡道:“不这般将他吊起来,是困不住他的。”说着,目光冷冷地落到面前人的脸上。方才还如一个死人般的男子,听到他的声音,却突然动了动。只见他缓缓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嘴唇虚弱地翕动,似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我没有听到。
狱卒为我搬来椅子,我矮身落座,抬头看着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的男人。
我同他叙旧:“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见面,其实这种形式,我并不大喜欢。”
他听后轻哼了一声。
我理了理衣袖,抬眸看他一眼:“还有力气表达不屑,看来伤得也不算十分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