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官已将我的盖头捡回来,小心翼翼盖在我的头上,而后,又小心翼翼将我搀扶进婚典的礼堂。
路上,听到来客中有人议论。
“从前不曾听过这位尚平长公主,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美人。”
在宫里的时候,不曾有人夸我美人,我想了想,觉得大约是宫里的美人太多,我只算长得一般,所以若是比美,委实显不出我来。如今到了燕州,百姓的见识没有那么广,我便白白捡了个美人的便宜。
这是这二日来我在燕州遇上的第一件好事,倒也难得的很,大约也因此,同慕容铎行夫妻对拜之礼时,心中的不适竟也没有那么强烈。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腹中饥饿,便也顾不得心里的不适了。
后来,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便在礼官的一声“送入洞房”落地后,郑重嘱咐走过来搀扶我的女官,道:“记得待会儿送份馅饼进我房里啊。”又道,“最好是牛肉馅的,不要放葱。”
女官的手抖了抖,身畔慕容铎的身子也抖了抖。
我坐在洞房中等了大半晌,都没有等来我要的馅饼,不禁有些哀怨,北凉王府的人做事实在是太没效率,正预备出门自寻吃食,忽然听到房门砰地一声,将门顶的灰震落了好几层。
而后,便是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跌跌撞撞朝我压了过来,我一把摸下头上的盖头,将身子往后撤了撤,心想没有等来馅饼,竟然等来了饿狼。
慕容铎喝得大醉,一走近,便以极大的力气捏住我的下巴,像打量一个物件一般,将我的脸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看完之后评价:“这张脸,实在令人提不起兴致。”他的手捏紧我的下巴,力道没个控制,我痛苦地直蹙眉头,他却忽而邪气一笑,“这么一皱眉,倒有点意思了。”说完,便有一层浓郁的酒气朝我压下来,我的心一惊,忙道:“等一等。”
他的动作顿下,脸上却现出极为露骨的不满,两道飞入鬓间的剑眉下方,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看上去更是锐利。
边塞之人同中土人士果然不同,喜怒全形于色,这样也好,免去了猜他心思的麻烦。
我想起传闻之中,慕容铎喜欢凌虐女人,心中不由得擂起鼓。若是在大婚之夜,我不想让他对我干点儿什么,他会不会抽我的筋,扒我的皮?
我堆笑道:“还未喝交杯酒。”
他不理会我,继续压过来:“明日补给你。”
我碰了第一根钉子,告诉自己不要灰心,再接再厉道:“新婚之夜连交杯酒都不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春宵苦短,不及时行乐,才叫不像话。”
我不光碰了第二根钉子,还被他占了便宜,更有些心慌,撑住他的胸口,试图将他推开,几乎是在恳求他:“新婚之夜和夫君喝交杯酒,是我的心愿,若是不能完成这个心愿,我将抱憾终身。”
男子这才从我身边离开,醉醺醺地看了我好几眼,给了我评价:“你的心愿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
我见他态度有所松动,忙闪身到一边,往银杯子里倒酒,才倒了一半,身子就被他勾回去,往床上一甩。
男子压过来,目光冷冷地看着我:“酒里蒙汗药的味道呛得本王怪难受的,王妃若是想喝交杯酒,本王便叫人换一壶进来。”我的凉了半截,听他又道,“看王妃此刻的神情,却好像并不是那么贪这一杯酒。”粗糙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滑过,声音里的狠戾令人身子一抖,“王妃大约还不了解本王,什么样的女人本王没见过,什么样的花样本王没玩过。”勾唇一笑,却笑得人心中一寒,“本王今夜便好好教教你,什么是伺候本王的规矩。”
我手脚并用,想将他挣开,却低估了一个男人的力气,我语声颤抖,强撑着镇定,道:“慕容铎,你先放开我,我有话……唔……”
话未说完,口中已被猛烈的酒气入侵,这陌生的气息令我的全身都竭力排斥,再没有比被自己不爱的人吻更加屈辱的了,我用尽全力咬下去,霎时间血腥味在口中蔓开。他捂着嘴撤开,向外吐了一口血水,再然后,便挥手打上来。
我被他一掌打得有些懵,半晌才觉出右半张脸火辣辣得疼。
他骂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咬本王!”
我眼睛一寒,心道我不光敢咬你,还敢踢你呢。
抬起腿,朝他的命根子处狠命踹去,却被他提前预知,以腿压住,再然后,又是极狠的一巴掌。我的整个人恨不得被他扇得昏死过去。强撑着清明的意识,心想传闻中说慕容铎对女人极不客气,倒是一点也不错。
原想着第一日先以蒙汗药将他放倒,第二日随意寻个由头,总能将那件事拖个一日,既然能拖一日,便总有办法拖第二日,虽说不能总这么拖下去,但,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只是谁会想到,这第一日,我便没能拖过去。
到底是我小看了慕容铎,高估了我自己。
正在万念俱灰之际,忽然有个人不顾洞房花烛,直冲入房间,大喊一声:“王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