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瞳孔一收,我心情很好地开口:“依皇姐对我和大将军的揣摩,我二人现下究竟是什么关系?”抬眸看她,笑吟吟道,“皇姐便没想过吗,大将军未必对我无情,我也未必对大将军无意。”缓缓道,“皇姐也知道,当年那纸婚约因我离京而作罢,如今我既回来,按照我的个性,该挽回的,当然要试着去挽回。人生短短几十年,留下遗憾总归不大好。”
昔微气得停下来,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十四妹的意思是,这辈子一定要在宋诀这棵树上吊死吗?”
我抬起手顺了顺刘海:“那倒不会。”
她的神情略有放松。
我道:“像大将军这样的一棵良木,不光人生得好看,风流倜傥,还会打仗,吊一辈子怎么够?臣妹礼佛,所以信因果,也信来生,都说因果轮回,我与大将军的缘分说不定便是前世早定了的,往后会纠缠几世,又有谁说得清呢?”
还没听到昔微的回应,就听一个沉雅的男声:“殿下对微臣这般厚爱,臣,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循声望去,视线的尽头停了一双绣云纹的黑色软靴,往上是一角紫色的衣袂。
宋诀不知何时折了回来,在风中笑看着我,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
我脸一烧,听他又若无其事地道:“丹朱郡主丢了东西,臣陪她折回来寻一寻。”
他将手中荷包递向随在他身后的丹朱郡主,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闺阁之物,郡主可要收好。”
那握住丝绣荷包的手指修长而匀称。
丹朱郡主微微红了脸,有些紧张地接过他递去的荷包,道:“多……多谢将军。”
身畔的昔微轻轻咬住下唇,眼中有冷冷的光掠过。
我若无其事地绕过她,朝宋诀走去,亲切道:“将军放才走的那样急,都出汗了。”摸出帕子,往他脸上送去,柔声道,“来,我帮你擦一擦。”
宋诀怔在那里。
回宫后婳婳有些若有所思,我问她在想什么,她望了我半天,道:“我在想公主是不是真的对大将军旧情复燃了。”
我浇花的手顿了顿:“婳婳你的情商什么时候这样低了,那些话我说来气昔微的你也信啊。”
婳婳立刻想开:“我就知道公主不是吃回头草的人,说实话大将军虽好,可觊觎他的人忒多,咱战斗力不行还是别抢了。”又有些担心,“可是公主你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啊,明明知道昔微公主对大将军有意思,还当着丹朱郡主的面与大将军秀恩爱,你不怕她心里不痛快以后加倍报复啊,公主你忘了小时候她是怎么欺负你的了吗。”
我自然忘不了她是怎么欺负我的,污蔑嫁祸无事生非她什么没做过?如今云辞登基,原先的张皇后身后无子,先皇驾崩后便出家为尼,陈贵妃则入主昭华宫成为太后。如今后宫中未出嫁的公主,再找不出第二个靠山如昔微那样大。
长兄是皇帝,嫡母是太后,说她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就像婳婳担心的那样,我本不该同她一般计较,但,若不是她先给我找不痛快,我也不会故意说那些话让她不痛快。
因果因果,正是有因才有果啊。
虚渡师父若是晓得我如今将佛理参悟得这般透彻,一定会万般欣慰,含笑九泉。
我想起虚渡师父,回头对婳婳道:“没关系,虚渡师父说我命跟他一样硬,能活到100岁,中间虽然会经历些坎坷,但没有风浪的人生想想也没有意思。她想对付我就对付吧,就当我是在渡她。”
婳婳看我一眼:“公主你还是先渡你自己吧。”沉吟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嫁出去,这样就能出宫了,就能不再看别人脸色了,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继续沉吟,“大将军是不大可能了,要找到比大将军更好的男儿也有些困难……”眼中忽然一亮,“对了。”按住我气定神闲浇花的手,极为正经地问我,“公主还记不记得沈公子?”
我的眼皮跳了跳。
要说起她口中的沈公子,还要先从虚渡师父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