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六稍想,恍然大悟,“那么那个第三鸟,是赣系?”
“不错,赣系向来是激进派,早对党国一系列所作所为不满,聂容川常说南国的民主挂着羊头卖的狗肉,又有迹象表明他与匪军有勾结,总座如何能不设计除掉这块心腹之患?”
卫六面色少有凝重:“大哥那边因为美国军贷援华款项处理事宜与老头儿二度闹翻,如今又来对付你——”
卫四哂笑:“干特务这种工作,理当深知不死于敌人之手,便死于上头之手。”
卫六震动地望向他。
卫四依然淡淡:“从第一天起,我就明白。”
园中花团锦簇,草长莺飞。
良久,卫六道:“我原本过来想告诉你,泄漏《密报纪要》的是白纵,让你小心,如今看来,竟是老头子一手策划。”
“白纵不过老头子身边一条狗,老头子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我先前以为,老头子待我们,总跟外人不同。”
卫四平静地:“军统局与保密局看起来相互制约,其实谁更受老头子喜欢,一望而知。白纵可以直接向老头子报告,不需要他人插手,而军统,则必须先经过侍从室;人事安排上,保密局就白纵一个局长,副局长他自己委任,军统呢,三个副局均系指派,由此可窥端倪。”
“但我见过老头子对白纵或骂或打,对你却从不曾这样吧。”
“说明对我工作满意?”卫四笑了,“也许。不过你不觉得,‘打是亲、骂是爱’在这里更体现了亲疏关系么?”
卫六掏出银币,在指尖绕动。
卫四观望着银光流转:“十七年来,军统作为‘领袖’的耳目爪牙,所受的攻击岂止一次两次,党内各派系,表面避退三舍,暗地里哪个不想置军统于死地!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与民主不合等等,各种各样的理由早找全了——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头子,他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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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是在你手中发扬壮大起来的,正因为有了你,党内虽派系林立,却全不敢反抗老头子权威,如今用过了就扔?”卫六轻轻笑:“也未免把我卫氏看得太轻了!”
“介人……”
“大哥同样,殚精竭虑为国库操劳那么多年,结果一场北伐下来全掏空了不说,还要怪是大哥的责任;美援到手,马上嫌他碍手碍脚,过河拆桥——四哥,我们早该看清了。”
卫四视线转向窗外:“看清了又如何,放眼大半个中国,除了靖氏,其他的更不成个气候。”
“四哥,莫非你还是个‘愚忠’?”
“否则呢,像皖系那样?”
卫六笑:“刘啸昆蛰伏,而刘景和,本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霸王。”
“是啊,难为他在赣北呆了三年呆得住,”言及此卫四也笑,别有深意地瞅自家弟弟一眼:“说不定是因为某人的关系。”
卫六不接这茬儿:“更是养精蓄锐吧。这样说来,我倒有个猜测,那个放火的士兵,其实是不是也是老头子安排的。”
卫四目光一闪:“老头子故意要毁了它!”
“诚然。想来当初刘氏打着为国献空防的口号,实则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家手里,不是为将来的图谋做准备?”
“而外面谣传的赣系与其有往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两兄弟默然,卫六银币一收,大洋在他手中骨碌碌转动:“看来老头子这一手,策划了许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