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深想,却又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
“就算、就算专员不够铁腕,还有下一辈,比如龙太子——”
他看向对面的人,对面的人示意他继续。
“……”
然而他无以为继了。
“不说了?其实没什么,龙徵人还行,但论政治素养,比起他父亲更差一大截;麟徵呢,哈,他就是个野心家。”
闻人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有时候他真期望面前这个人不要这么理性、这样睿智,因为把一切都看那么穿,会发现未来没有期待。
光是想想,一丝光都没有的未来,他宁愿还是抱着也许有救的心态好了,哪怕那是鸵鸟心态。
“……那么,六少看好谁呢?”
卫六挑眉:“我?”
“是啊,”闻人试图放轻松:“六少若看好谁,我现在赶紧抱人家大腿去。”
“我觉得北方‘铁血派’那两个人不错,你认为呢?”
“六少!”素来温和的人也忍不住磨牙。
“我说真的,南方太无趣了。”
闻人一时没有接话,好半晌,抬眸,直视卫六道:“六少有没有想过……”
他还没说完,卫六已经摇手:“以你的聪明,知道哪些话是不该说的。”
可是只要他愿意,闻人深深觉得,武他可打仗行兵,文他是他见过最有眼光的一个人,从见他第一面起到现在,他是他最服气的,没有之一。
而若论实力,自六少云南凯旋,明明如此人物,无论北伐还是抗日,老头子却再也没有启用过他,从侧面来说,不是忌惮的最好证明?
两人对视,最终闻人低头:“我僭越了。”
……终究他揣不透他。
“你随顾庆舟去前线,如果能控制一部分军力,不要全部投入在上海近郊,适时全力拉长防线的纵深,把沪战打成长江三角洲会战,也许如此,我们的士兵会少牺牲一点。”
这才是这次谈话的目的。
闻人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明知侥幸亦不可能,却还是问:“如果由六少指挥,我们会不会取得胜利?”
卫六摇头。
“连六少也——?”
“本次会战,不单止火力的问题。战前,我们没有了解敌方,连人家在自己地盘修了碉堡都不知道,遑论事先检巡工事,进行作战之必须整理与准备;战中,没有整体规划,谁到了谁就插一杠子,空军仅维持一周,海军连与日本海军正面接战的能力都无;而一旦接战之后,部队出现人员死伤与装备损坏,有谁想过补充没有,怎样恢复没有?”
闻人默然。
冲上去的都成了炮灰,没有人想过要出医疗队去救那些奄奄一息但也许还有一丝生机的士兵,没有人想过要重视后勤提供支持与接应。
“老头子欲不惜代价地打出几场硬仗,稳住民情军心,争取到国际同情与支持——这是形势所逼,且不论对错,但,每个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次,”卫六放下酒杯,“我希望,就算我们是弱势,但经过一些调整,我们可以在上海打得更好,不只让日本人看看,我们也可以挽回不必要的牺牲。”
闻人郑重起身,立正,行个军礼,“是!”
……
他从回忆中转回来,看看眼前的大黑个儿:“给你个特殊任务。”
黑旋风手在额头上一扬:“只要能打日本人,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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