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还摆着没看完的账册,只是姜映晚此刻的心神却没在那些账本上。
紫烟看着靠着小案喝茶出神的主子,犹豫几刹,小声开口,踌躇问:
“小姐,您真的同意二月初六的大婚?”
紫烟这句话,将姜映晚的心绪扯回来。
她放下茶盏,朝紫烟看过来,“不然?”
紫烟咬紧下唇,一张小脸都快皱在一起,她闷闷出声:
“可小姐并不心悦裴大人,也不是真心想嫁。”
直到现在,紫烟也不肯喊裴砚忱一声‘姑爷’。
姜映晚听着她话中的憋闷,垂下眸,情绪涩然地扯了扯唇角。
“心悦?”她声音很轻,语调亦缓慢,“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心悦?”
紫烟终究还是考虑的浅薄。
在她眼里,嫁人就嫁喜欢的男子。
就像在槐临,一切都未发生时,那个初冬与容时箐商议婚期的那段时间。
可却忘了,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和称心如意。
“紫烟,你说我不想嫁,可你觉得,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紫烟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不知又想到什么,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面色都颓然下来。
她说不出那句回答。
姜映晚便替她说出。
“——没有。”
“这门婚事,明面上还是两家早年口头约定的婚约,可实际上,已经和陛下赐婚无异。”
抗旨拒婚,她没有这个能力。
裴砚忱也从未给过她选择。
抗旨不遵的后果,她承担不起,就算是想效仿先前隐姓埋名,可萧邵为姜、裴两家婚事赐婚服珠翠添彩,明言直说了姜家姜祎之女,她若是隐姓埋名抗旨逃跑,她身后的姜家怎么办?
是,她双亲确实已经故去,但姜家的基业呢?
抗旨出逃,姜家基业被查封都是小事,她们姜家,以后便彻底成了罪臣,再也不必去谈什么未来。
话又说回来,就算她真能自私到底,什么都不管,不管未来,不管姜家,不管身后事,只一心逃婚拒嫁,可在裴砚忱的眼皮子底下,她又能逃得了吗?
能逃得掉吗?
——她逃不了,也逃不掉。
从最初的京城,到后来的益州,再到槐临,她试了太多次了,能用的法子早已用尽,她根本逃不了。
逃不出他的掌控。
无论有没有天子赐婚,无论顾不顾忌身后的姜家,单是从裴砚忱手里逃出去,她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