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心中疑惑,正思忖间,那群侍卫已经赶来,见这形势,面面相觑:“这……”
“上来押着,”陆行淡声说,“打死吧。”
他说得风轻云淡,一句话就能要了人的命。梵古国人吓得面如土色,伸出手想去扯他的衣角,不住地嚎叫:“你就不怕我们梵古——啊!”
众侍卫都知道如今大景是谁做主,都不敢惹恼了掌印,纷纷动手。疼痛撕裂着梵古国人的神经,他疼得说不出一点话,嘴巴也被堵住,血迹沾在花草上,人也渐渐没了声息。
景沅不敢再看,忙转过头去,低头在山石后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准备偷偷溜走,赶去赴宴。
她却用余光瞥见陆行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的时候,曳撒随着脚步而晃动。蹲下。身整理裙摆的景沅忙站起身来,耳坠子顺着动作一晃,反光微微发着亮,无意间撞入陆行的眼睛。
景沅忙道谢:“多谢掌印……”
口中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没有多少感激之情,多的却是疑惑与不解。
更怕自己欠了他这几个人情,他会让她百倍奉还。
她轻轻咬了一下嫣红的唇瓣,看见他的影子一点点盖住自己的。景沅仰着头,能看见他漂亮的下颔线,还有他阴翳的脸色。
让她疑惑的是,陆行没有刁难她,也没有羞辱她。
景沅看见他脸色缓和了些。陆行将视线放在她的耳坠上,又缓缓移开。她的耳朵很干净,耳坠是白色的。借着侍卫提着的宫灯,能看见耳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光亮,晃过她雪白的脸侧和纤细的脖颈。
“公主殿下,”他颔首,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走罢。”
他走在前,景沅走在他后面,始终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慢吞吞地上了宴华殿的三层。
她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其实她与陆行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交情。
那时候,小姑娘坐在秋千上,一旁的小太监在她身后推她。小景沅经常哼:“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小陆行听不懂歌词,只默默在她身后推,让秋千荡得更高些。
春天的时候杏花开了,花朝节又正是忙里偷闲的时候。景沅记得她带偷偷陆行出来过一次,又被揪着耳朵带回母妃宫里。
陆行自然也受了责罚,她再也没敢把他带出母妃的宫外。
可如今,二人的关系却如此复杂,变成了这样。
*
众人入座,华丽的大殿中,座无虚席。二楼也设宴,王公贵族皆是在三层,皇帝坐在龙椅上,皇后则入座凤椅。
殿中点了熏香,烟雾缭绕。殿中摆了不少水晶玉璧灯,亮如白昼。
飞檐之上悬着一弯新月,月光透过水晶珠帘倾洒而下,像是地上霜。
王子依旧迟迟不来,众人等得口干舌燥,却又不敢私自动筷。
许久,内监才传来扬长的声音:“梵古国王子到!”
众人都抬起头,看见梵古国王子一袭华服,疾步走来。他脸色却不甚好看,赛乌云一般,眸中的戾气怎么也掩不住。他一踏进大殿,扫了一眼自己的席位。
那席位上端放着上好的酒菜,他一步步走去,将酒菜尽数扫到地上,冷哼了一声。
“刺啦——”
酒盏碎在地上,菜打翻在地,众人一骇。
一旁的王公贵族的衣衫被酒菜沾到,甚至还有贵族衣上全是酒渍和饭菜。这几人皆是怒不敢言,只抬头看了王子一眼,一句话也不敢说,低头退了出去更衣。
皇帝不知道王子为什么突然发怒,忙问:“王子这是何意?”
王子冷笑一声,语气里尽是即将发泄的怒意:“方才,我们梵古国的一个使臣被活生生打死了,就在宴华殿附近的山石后。你猜,这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