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知道,他以前一定是想过要休她的,可到现在他还留着这休书是为什么?
一时间,心里又气,又恨,又痛,只想找他问个明白,但想到他今夜的情形,又怕得心跳都要停下来。
天边露出一抹微光时,府上护卫回来了。
出去八人,回来六人,还有三人受伤,可见晚上经历一场恶战。
他们带回消息,骆晋云与骆晋风都没事,骆晋云带的骁字营军队镇压了谋逆者,救了皇上,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
到天大亮,骆晋风也回来了,薛宜宁才知事情始末。
骆晋风去找了瑞王,瑞王很快集结人马奔赴乾光门,与淳王的人开战,瑞王势重胜出,却当即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淳王,直奔皇宫,去向皇帝逼宫,要皇上写诏书退位。
这时骆晋云率部到来,一番苦战后击退瑞王,救下皇上,但瑞王带残兵往南门而逃,皇上已派禁军去围追,所以他能先回来,但骆晋云还在宫中。
知道他安好,薛宜宁总算宽了心,才开始梳洗好,用饭。
但骆晋云却迟迟不回。
她让人去打听,得知南街全封了,便猜测是逃走的瑞王残部还在与皇上的人对峙。
等到天色又将黑,骆晋云才回来,身上带着血,满身疲惫。
她放下休书的事,连忙吩咐人备水备饭,一边看他身上道:“你受伤了?”
骆晋云摇摇头。
她将他身上检查一下,确实没伤,便道:“那就先去沐浴,饭早就给你热着,二弟说你在宫里多半是吃不上的。”说完,拉他往浴房去。
骆晋云却不动,只是问她:“你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宜宁一怔,微微低下头,回道:“什么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你真心在意我,爱我恋我。”他盯着她问。
薛宜宁又想起昨夜那尴尬的一幕。
当时有骆晋风在,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在,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说了那么不害臊的话。
她飞快抬眼看向外间,正好对上玉溪与子清的目光,她们会意,笑了笑,立刻就退出去了。
这时她才深吸一口气,头又低了几分,说道:“就是那个意思,听上去的那个意思。”
“为什么?”他问。
薛宜宁抬起头来,莫名奇妙看着他:“你是觉得,我不能?”
“不是,我是……”他想了想,问她:“是因为我救了你父亲?”
薛宜宁摇摇头,回道:“那件事,我确实很感激你,但起因,大概不是因为这个。”
她想了想,说道:“你本就是一个值得倾心的人,若我与你相识在年少,因父母之命而订下婚约,你一定是我眼里的金玉良缘,我会很欢喜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梦里都是与你白头偕老。只是……”
她微微叹息,低低道:“我嫁给你时,从前的一切都被打碎了,我父亲用裴隽的命要挟,要我答应婚事,而你,是夺我大越江山的头目,还是杀平南王的人……我们只是被绑在一起,心却隔了十万八千里。
“后来,你一点一点,作为丈夫的模样在我心中变得清晰,但我不敢将心思放在你身上。容妃说我,三心二意,辜负裴隽,说我不配被裴隽所爱,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我要做一个贤妻,这是为人妇之本,我又要念着裴隽一生一世,这是我对我爱情的坚守,我不想做一个水性扬花,朝三暮四的人。
“所以当二者不能两全时,我选择了放弃你,也放弃我自己。我在孚良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对你说,而是对我自己说,我就是要证明我的心依然在裴隽身上,为了证明,而不惜离开你,将自己陷于绝境。”
骆晋云突然伸手抱住她。
他怪她对他薄情,他为她痛苦,可她又何尝不痛?
她失去了一切,裴隽是她坚守的最后的信仰,也要一并被打碎重塑,从之前与裴隽互相期许的薛家小姐变成真心爱丈夫的骆夫人,这其中,该有多难,他怎么忍心去怪她。
“那现在呢?”他问,“你现在,怎么想?”
说完,他补充道:“我爱你,很早就爱你,渴望你能在意我一些,渴望到绝望,所以想放弃,可显而易见,我放不下,一直就没放下过。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你是不是在意我,我都守着你。我向你发誓,我再不和你生气,再不朝你发脾气,再不计较你心里想谁。”
薛宜宁笑了起来:“你不计较,那还要问我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