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睨他一眼,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面色一向冷硬,因此特别生硬地挤出一个笑:“都是为娘娘效力,应当做的,姑娘能从春景苑搬走,才是喜事。”
他这话说的不冷不热,差点把纯卉噎出个好歹来,她毕竟比宁海年纪大,自忖是老资历,怎么也不可能同他低头。
故而便忍不住阴阳怪气一句:“我这春景苑怎么不是好去处,沈姑娘来了月余,便立即飞上枝头,宁大伴这话难听了啊。”
宁海不理她,继续对沈轻稚道:“姑娘,搬宫之事尚宫局会来人操办,姑娘只吩咐便是,咱家还有事,这便回了。”
他说完,倒是难得瞥了纯卉一眼,很是淡漠地道:“老姐姐,你年纪大了,还是早些享清福吧,有的事,不如让年轻人掌管。”
能说这么一句,都是宁海好心,也是他对皇后娘娘的忠心。
纯卉却觉得被他冒犯,阴沉沉道:“要你管我。”
宁海这一次终于不再同她废话,同沈轻稚颔首道别,大踏步出了春景苑。
待他走了,纯卉也没脸再留在这,沈轻稚也没那么好脾气给她说些依依惜别的谎话,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一眼,一个说走,一个道别,立即分道扬镳。
待人都走了,隔壁的赵媛儿才小心翼翼探出头,同沈轻稚羞涩一笑:“姐姐,恭喜你。”
沈轻稚心中自然是欢喜极了的,她如今是七品奉仪,吃穿用度都与往日不同,月银也翻了两倍不止,平日里得用的份例不少。
别说她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但宫中若想活得好,就得高人一等。
她就要过好日子,要荣华富贵,欢快非常。
沈轻稚回看赵媛儿,冲她烂漫一笑:“谢谢。”
次日清晨,沈轻稚坐上暖轿,轻轻巧巧出了春景苑。
与此同时,纯卉嬷嬷被以年事已高为由,请调出宫颐养天年,春景苑另派人接管。
余下两名大黄门也一并调出春景苑,究竟被派去哪里无人得知。另升小黄门赵武升至大黄门管春景苑事。
这些事,沈轻稚听了只是一笑了之。
暖融融的朝阳落在暖轿上,沈轻稚掀起晃荡的轿帘,看向窗外的丝缕光阴。
轿帘之外,虽依旧是熟悉的朱红宫墙,但在沈轻稚眼中,却是通往另一个人生的康庄大道。
和煦微风传来,染着花香和笑语,沁着春意和愿景。
沈轻稚的目光落在仓皇被赶出长信宫的纯卉身上,纯卉一身旧衣,头发凌乱,她呆愣愣走着,似是感受到了沈轻稚的目光,猛地抬起头来。
两人目光交汇,沈轻稚淡淡看她一眼,最终放下轿帘。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沈轻稚看着自己修长的双手,心道:她就偏喜欢做最锋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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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稚是如今毓庆宫后宫有名分的妃嫔中位份最低的,她自然要第一个搬宫。
待她到毓庆宫时,毓庆宫静悄悄的,萧成煜自不在宫中。
之前一面之缘的简义简公公亲自出来,等在毓庆宫侧门处,瞧见沈轻稚的小轿一到,立即领着徒弟上前。
他总是笑意盈盈,温和有礼,瞧着可比宁海公公要温柔许多,也似乎更好说话。
果然,沈轻稚轿子还未停,就听到外面传来他的温柔嗓音:“沈姑娘……哎呦,瞧我这张嘴,沈奉仪,给您道喜了。”
沈轻稚待暖轿停罢,弯腰下了轿来,立即便看着简义淡笑:“同喜,同喜。”
她身边的戚小秋忙上前握住简义小徒弟的手,那张素净脸上虽没那么多笑意,但话是当真婉转动听。
“怎么劳公公亲自来迎,都怪我不懂事,没提前过来预备迎差,还让公公替我操心了。”
戚小秋是什么关系,毓庆宫是肯定知道的,因此她这么一客气,简义脸上笑意更浓:“奉仪小主,您身边的人,当真是这个,真是又懂事又机灵。”
沈轻稚淡淡笑笑,未接话。
简义见好就收,也不多纠缠,他一摆手:“奉仪,屋舍都已备好,奉仪里面请。”
沈轻稚便被戚小秋那么一搀扶,一步步往毓庆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