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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根本没想过自己还会听到邱有福两兄弟的名字,想到自己那间漆行赔掉的银子,她心痛得简直要呕血,抬手甚至想打明宝清的巴掌,只被她一马鞭打在了原地。
“恶毒配上聪明也就罢了,偏你还如此如此愚蠢,简直不知所谓,孰轻孰重掂量不出,脑子里全是蛆!耍心计又浮于表面,粗陋疏浅,还比不过妾养的庶子知道怎么摆弄进退!你这糊涂虫!你这样教女儿?!你自己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就罢了,还教女儿这样去活!?”
明宝清一掌拍到茶几上去,却见岑贞秀战战兢兢上前来,搁下一碗清茶。
“岑贞善,我再问你,你喜欢孟郎中吗?”
岑贞秀闻言瞪大了眼看岑贞善,简直不敢想象岑贞善做了什么。
“孟郎中?兰陵坊的那位郎中?你之前不是还在笑明三姐姐她没眼光,喜欢个大她足足九岁的吗?你也不比明三姐姐大几岁啊!阿姐,你在想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岑贞善被岑贞秀一番质问,涨得面孔通红,王氏更在边上斥骂不休,骂得岑贞秀扑在茶几上大哭起来,岑贞善觉得头很痛,她捂着耳朵摇着头,猛地叫道:“别吵了!”
这一声响过后堂中寂静,只剩下岑贞秀止不住的啜泣声。
明宝清开口道:“你想报复我和三娘为什么不将自己的日子过精彩些,我们既然这样讨厌你,见你过得好,一定不高兴,一定很嫉恨。为什么非要费功夫抢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甚至根本不了解的人?想清楚,人这一辈子很短,有些决定下了,很难转弯。”
岑贞善睁着一双红滴滴的眼儿,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只听她愤愤道:“你们才不会不嫉恨,你们根本就不将我放在眼里!”
明宝清发笑,道:“这倒是,我们有我们的日子,没那么些功夫留意你。”
此时,院中已经热闹起来了,明宝清看着那些急不可耐就要涌过来看笑话的人,觉得他们一个个的,也都像个笑话。
“你在这家里姐姐妹妹几房人争了小半辈子,嫌烦了?想嫁人躲个清净?可我看你不是是乐在其中吗?挑唆几个孩子打闹,成心惊六舅母的胎?觉得自己做得无声无息,很高明?岑贞善,你没那么聪明,别耍这套坏心眼。”
“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岑贞善别过眼去,嘴唇抿得很紧,显然听不进去。
“我言尽于此,宅院里的手段我不喜欢耍了,但若再犯到我跟前来,我一定狠狠抽你一顿,不信就试一试。”
明宝清谈不上多失望,今日这番话是她最后费的唇舌,她垂眸看向手边的茶,端起茶盏掀开盖子,看着泪眼模糊的岑贞秀问:“你泡的茶?”
岑贞秀点了点头。
“下毒了吗?”明宝清又问。
岑贞秀拼命摇头,看见她笑着喝了一口,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
这口茶喝完,明宝清起身就要走了。
岑贞秀呆呆看着她迎上那一群婶娘堂姐妹,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劲来,她猛地跑了过去,冲明宝清喊道:“大姐姐。”
明宝清站住脚,那些婶娘堂姐妹也都赶紧盯着她们看,以为会有什么争执,但岑贞秀只是仰起脸问:“我,我听袁先生说你们工部的匠房缺人手,我,我虽然没有过童试,但,但我……
“你想进匠房?”明宝清问。
岑贞秀用力点头,明宝清朝那屋里看了一眼,岑贞秀忽然挡住她的视线,掷地有声地说:“别看她,看我!”
明宝清很惊讶地看向她,任凭王氏在上头叫骂些什么。
“乡试还是要去考的,你年纪还小,今年不行就明年,先在学堂里用功,你若真是下足了苦功夫,即便在读书上欠一些,我还是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岑贞秀定然觉得虚飘飘的,但明宝清这样说,几乎就留了一个位置给她。
“好,好,多谢。”岑贞秀只觉心潮澎湃,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说:“我,我送大姐姐出去。”
当心里添了一桩子想做的事情后,岑贞秀发现周遭其他的眼光和议论好像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王氏想要呵住岑贞秀,但又不想妯娌看笑话,只叫喊道:“明宝清,往后我岑家与你再没有一分干系!”
这话被赶过来的姜氏听了个正着,她急得快走几步,一把揽住明宝清折回去。
“你也能替岑家说这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拿人家嫡亲外祖母的嫁妆补自己的亏空!今日有个脸叫出这句话来!?你这下贱胚子,烂心眼子!”
明宝清只怕姜氏刚出月子就动怒不好,忙道:“凭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六舅母别恼,您自己的身子要紧。我也不稀得她这种人,挨上也嫌臭!”
姜氏紧紧抓着明宝清的腕子,轻轻点了点头,
看向院中众人,“这是我家姐姐的嫡亲女儿,老先君捧在掌心里看大的宝贝,往后就一个舅舅,一个舅母,落得清净!”
三房、四房几个舅母张口欲言,只姜氏还在气头,根本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王氏养的好女儿,满肚子坏水咣当响,能唆摆着几个小郎闹起来,害得我儿子平白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哼,没奈何一家子小娘子都姓岑,出了门去人家也分不清谁是谁,到时候这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自要六郎分家!分家!分家!你们就跟着这位好主母、好家主在一窝脏水里扑腾吧!”
姜氏添了女儿,自然比从前更多了些考量,她清楚岑石堂离京这一遭是贬,再想回来难如登天,而岑家这一辈的小郎里至今没有一个得了功名的,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