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下午申时,李怀信去了趟紫霄宫,和师父商讨明日凌晨在太行金顶举行祭祀大典的流程。
商讨完已近傍晚,李怀信走出主殿,在御碑亭碰见几个刚采购回来的师弟还有小圆子,他们身上挎满了大包小包,沉甸甸的。
“殿下。”
“二师兄。”
李怀信颔首,示意小圆子跟他回去。
小圆子屁颠屁颠地跑了两步,忽地被其中一位弟子叫住:“小圆子,等等,掌教让买的那份糖炒栗子你还没给我。”
“哦,差点忘了。”小圆子拎着两袋鼓鼓囊囊的栗子跑过去,分了一袋给对方,“劳烦师兄了。”
李怀信闻声扭回头,突然敏感起来,有些狐疑,问小圆子:“师父也让你们买糖炒栗子?”
“嗯哪。”小圆子笑道,“掌教每到年关都会让师兄们买份糖炒栗子回来,听说是因为以前二师叔喜欢吃,掌教每回都会带去承华殿。”说着,他将另一袋糖炒栗子打开,递给李怀信,“早知道殿下您也喜欢,之前我就让师兄给咱也……”
啪!李怀信突然一巴掌扫了过来,将那袋糖炒栗子打翻在地。他从未关心过谁的喜好,哪怕连他师父偏爱什么,他都未曾在意,更别说过问太行每年年关采购的东西。
小圆子瞪大眼,惊慌失措地盯着他:“殿下?”
一颗颗爆了口的糖炒栗子滚了满地,沾了尘土,小圆子被李怀信阴沉的脸色吓得喉头一紧。
打从回太行伊始,那山门前聚集的千鹤,贞白身上的玉佩……许多事,桩桩件件;许多人,议论纷纷……全是关于他那杳无音信的二师叔和贞白之间纠缠不清的前尘情事。现在就连一包不起眼的糖炒栗子,也是爱他所爱,喜他所喜?亏他还傻了吧唧地托人去买她和她那旧情郎爱吃的东西。他越想越气,那老东西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念念不忘?
他用脚底狠狠蹍碎了一颗糖炒栗子,心里很不服气。他都没嫌她年长,没嫌她一穷二白,更没嫌她满身阴邪气,不人不鬼的……她倒好,如此不识好歹。他对她青眼有加,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李怀信感觉自己气得快要冒烟儿了,刚转身要走,无意间瞧见门框上挂着桃符,直接炸了,怒吼道:“谁钉的桃符?!”
还没走出多远的几名弟子闻声回头,有些莫名其妙。
一名年纪较小的弟子从门后探出身子,满脸惶恐地出来认罪:“是,是我,怎怎怎……?”
“话都说不利索。”李怀信火冒三丈,“太行何时连结巴都收了!”
那小弟子脸蓦地涨红,一路红到脖颈,他想辩解,又害怕。他不是结巴,而是听多了这位二师兄的恶霸行径,被吓得口吃,他不明白,这年年新春都会钉的桃符,怎么就惹恼了这位二师兄?
李怀信纵身一跃,蓦地将门框上的桃符摘了下来,抛进一旁的焚帛炉中,烧了,然后臭着脸对在场所有弟子放话:“太行所有宫门殿门寝门的桃符,全部摘下来烧掉。”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只听李怀信厉喝了一声:“听见没有?!”
“是。”众弟子纷纷应答,作鸟兽散,赶紧去摘那随处可见的桃符,并一传十十传百地吩咐下去,让大家将各大殿偏殿的桃符都摘下来,扔进焚帛炉中。
弟子们多少有点不服气,私下里怨声载道:“今天是年夜,那李老二还有完没完,连桃符都不让挂,是想怎样?”
十几个弟子围着焚帛炉,议论道:“有他在,咱过个年都不消停。”
“总不能他想干吗就干吗,这事儿就该跟掌教说说,太不讲理了。”
“说了。”一名弟子手捧桃符,是刚从紫霄宫的大殿前摘下来的,他疾步迈下石阶,掷进焚帛炉中烧掉,道,“今年确实不能挂桃符。”
众人不明就里,问:“为何?”
“因为冯师兄。”那弟子盯着炉膛中的火,说,“寒时殿一道桃符都没挂。”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都差点忘了这茬儿,冯天现在是阴灵,而桃符压邪驱鬼,钉在门首,会伤他的魂。
有弟子忙道:“也怪我们,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也怪不得李老二发脾气。”
“大家再分头检查检查,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桃符,都摘了投进火里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