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从脚底穿过,犹如女人柔弱冰凉的手拂过,还未来得及寻地方躲起来的戚安,哆嗦地甩动小腿,拼命摆脱皮肤上沁凉的疼痛。
她绝望地俯下头颅,烛光照耀的昏暗光线下,十根长长的黑指甲正扣住她的脚踝,白昭迎仰起脑袋,劈开的嘴角弯出诡异的笑容。
焦棠迅速用符封住戚安五感,让她的尖叫遁隐于虚空中,戚安抖如筛糠。
片刻后,白昭迎被强烈的阳气吸引,松开戚安,猛地从地面游弋至冥床上,一头钻进泥土塑成的人身内。
就是现在!
焦棠立马喊:“快跑。”
其余三人撒开腿便冲出宿舍。
焦棠紧念净坛神咒,从袋中摸出一把白灰,撒向冥床方向。
白灰是生前她路过屠宰场时,刮下的墙角灰,也叫“阴土”,最好的“阴土”自然是坟内覆盖在尸棺上最近的一层土,显然这么刁钻的道具焦棠不可能收集到,如今也只能“因地制宜”。
白灰落地,阴阳斗转,冥床上的土立刻变为坟土,形成鬼冢。白昭迎落入冢中,凄厉嘶嚎,她怨毒地朝焦棠方向挣脱,七窍流下赤黑液体。
鬼冢成,地火烈。地火上等材料是赤硝,次之是朱砂,也可以是常年沐浴阳光下的木薪,实在不行便只能是白蒿、菖蒲等辟邪的草木。
焦棠的背包不是百宝箱,能临时用到的只有艾草。她将艾草混合灵符点燃,投入冢中。星星火苗一触及白昭迎,顿时火焰暴涨,在她身旁燃起火焰圈。
白昭迎疯狂地扭动,泣血哭啼,黑色的怨气与火焰胶着对抗。虚白的影子左冲右突,试图挥开烈火,冲过来掐死焦棠。
焦棠后怕地加念金光咒护体,眼角瞥见地火渐息的态势,眉心挽出一道结。
终究是自己道行太浅了。她擦拭鬓角的汗珠,握紧从三清殿“请”来的“木剑”,一错不错盯着地火的状态。
燥热的空气沸腾至极点,又迅速转阴凉,焦棠不敢再等下去了,她抵住压力,凑近鬼影,不去看那颗半掉不掉的头颅,一鼓作气刺入鬼腹,几乎同时,怒涨的阴气将她弹出金刚墙外,顺带三十六枚铜钱叮铃滚落地。
阵破了!
焦棠爬起身,看一眼白昭迎抽搐的身体,返身便逃,再不跑就要没命了。
白昭迎的戾气经过地火消弭一部分,又被灵剑击散一些,能力自然不如之前,但她拼尽力气冲破阵法,溃散的黼气一时聚集上身,就像人“回光返照”一样,拥有莫大能量。焦棠这时硬碰硬,会死得很惨。
焦棠跑出房间,第一念头是往楼梯跑,无论如何,离开才有希望,躲在楼里哪里都不安全。
因为她逃得快,三分钟后,已踩在一楼泥泞的地面上,她还不太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松地出来了?
夜风送来浓郁的花香,焦棠重整精神抬头看楼上,担心齐铎他们的状况,却忘了去看脚下柔软的沙土。黑色的沙土如女人柔软的胸脯,带着呼吸起伏的节奏,渐渐淹没白色的鞋面。
焦棠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从土里拔出脚。可惜已经迟了,泥土不断往上涌,她的身子不断往下陷。
千钧一发时,她反手将木剑深深插入黑色□□中,□□扭曲尖叫着往回缩。淹没腰际的泥土迅速下沉,地面又恢复死寂。
焦棠回过神来,地上仍是硬邦邦的水泥,这哪里是一楼,这是四楼的楼梯间。
白昭迎正四肢缠在她身上,粘腻破碎的脑袋挨在她胸口,桀桀地笑。
焦棠当即念净身咒,左手艰难从脖间摸出鸡血石,石头一露出来,女鬼愤怒又惧惮地松开她。
鸡血石只能抵挡一时,女鬼仍能凭幻象将她困住,因此,这时就只能跑。
奔跑中,忽然身前浮现一片白光,一扇门吱呀打开。
焦棠顿住脚步,此时突现转机最为危险,深知要逃命的她,却迈不开脚。
门内一对夫妻正在拌嘴。女的骂:“你一天到晚都是出差,家里的事情你管过吗?”
“我确实亏欠你,但我所行之事都是大事,不是你这种成天只关注男女情事的人能懂的。”
“你分明是在外面包养小三,还把自己说得多高尚!”
“随你怎么说,清者自清,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两人愈吵愈烈,最后竟然动起手来。男人将女人推倒在地上,女人扶起桌角,突然从桌上摸起水果刀,疯狂地撞向男人起伏的后背。
一下、两下、三下……男人已经无声地倒下去,女人依然埋头将刀子扎入他的腹部。血水喷溅在女人的脸上、发上、身上,她成了一条血淋淋的鬼。
“妈妈……”焦棠不受控制地微弱叫出声,这场景太真实了,就好像记忆里某处被遗忘的片段被重新翻出来。
埋在男人身前的女人,抬起肩膀,回头冷冰冰瞪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