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嫣尝试着从白豹女王身边走过去,它转过头,紧盯着她的脚步。
“死就死吧。”卿嫣拖着两床棉被到了铁栅栏边,把棉被塞了进去。
就着暗光,她看到君耀然缩在墙边,正在发抖,身下只有一床烂棉絮,一只伸到棉絮外的手已冻得乌青。
“我不是奸细,我见过汉仪,她已经到了幽州,你要坚持住。”卿嫣蹲着,努力伸长手,把棉被往里面塞。
“汉仪……”君耀然来了一些精神,抬头往她这边看来。
“我真不是奸细,为了汉仪,你赶紧把棉被盖好,我想办法给你弄些药来。”
“汉仪她怎么能出城……她现在可好?”君耀然勉强坐起来,急切地看着卿嫣。
“看上去不错,她很勇敢,带着香香和画画过来的,我们一起在幽州住了一晚,君无殇让人护送她们回京,现在不知到了何处。”
“呵,他会护送她回京吗?”君耀然嘶哑地笑了起来,“我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那日父皇发怒,要处死他,我急急赶去拦住父皇,我觉得我们天烬国,只有他是真男人,真勇士,能带着我们天烬成就大业,一统天下。原来,他最大的骗子。”
“他也是最大的受害者,认贼作父。耀然,国之恩仇,无法判断是非对错。若无因,哪来的果?若无当年天烬对圣帝的诱杀之罪,便不会有你今日的囹圄之军。你恨他,大元人也恨你们天烬人。”
君耀然抿紧唇,不作声了。
“我会尽量保住你的命,你父皇临死前拜托过我,一定要劝你离开是非,就是因为你性子太善良,但你听不进。也罢,你是天烬皇子,想为天烬尽心,无可厚非。快把被子盖好,我要办事去了。”
“林阿九,能不能帮我给汉仪送信……”君耀然挣扎着爬过来,手伸出铁栅栏,拉住了她的袍摆,小声央求道:“就告诉她,我已经死了,让她回云罗去吧……我已经无脸再见她了……”
“一次失败而已,哪来的无脸之说?汉仪爱你,所以不远千里寻来,她深信你活着,你就是她的勇气,我怎么可能打碎她的勇气呢?”
“勇气……勇气……林阿九,你说得好,你说得对……”君耀然的眼睛又亮了亮,手摸索往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怎么,你这是想鼓励一个敌军之将,重振威风,再与我大元作对吗?”许贞怡的怒斥声从深坑上方传来。
卿嫣抬眼看,只见君无殇他们都来了,就站在深坑上方看着她。尤其是许贞怡,那副表情,活脱脱是来捉奸,活捉在床一样的兴奋,双眼冒着绿光,瞪得比豹子的眼睛还要大。
卿嫣镇定地转过身,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衣袍上沾到的黄土,壮着胆子轻抚了一下白豹女王的头,这才再次缓缓抬头看向深坑上方。豹子们安静地卧着,轻甩尾巴,眼珠跟着她转动。
风拂动着她的黑发,水眸潋滟,玉白的小脸上带着明媚的微笑,雪色狐皮小袄让她看上去真像是被豹群拱在中心的狐仙,不畏不惧,傲视众人。
她只是在喜欢君无殇面前犯二而已,当着深坑上面的那些人,她当有的风范,一点也不会丢。
“林阿九,你不说清楚吗?”许贞怡见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尖锐地质问她。
“哦,我会说清楚,不知你们怕不怕白豹,我要带它上来了。”卿嫣又在白豹的头上轻抚了几下。
她发现,自己进了这深坑才会有淡香,出了这里,白豹还听不听它的,她就没把握了。但她想,她没把握,那许贞怡可能更害怕,吓吓她也好。
“什么?”许贞怡果然连退数步,忿然道:“林阿九,你是怎么让这些豹子听你的话的?”
“秘密。”卿嫣抿唇一笑,故作遗憾,“既然夫人害怕,我就不带它上来了。”
她把双手拢在袖中,挺直了腰,步子迈得悠闲,从豹子群里姗姗穿行。
深坑上方的人,除了少数几个,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情形,惊得目瞪口呆。这些豹子从来只听训豹之人的命令,每次出征之时,以铁笼装好,再运至战场之上。自己人尚且不敢靠近,卿嫣却像是面对一群小猫,毫不畏惧,他们看了,哪能不震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