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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高兴就行,只要李宴同意,贺煊有没有意见又有什么所谓。”贺景泠漫不经心说完,看见旁边的软榻自去坐下。
“你……”见到贺景泠这副自在模样,董云萝心中怒火更甚,这几年谁不想往李长泽身边送几个女子,连她这个母后也拿了不知多少世家女子的画像去给他看,可李长泽从来都是要么直接将画像一把火烧了要么胡乱指婚。
出身贫寒的刘大人和世家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结亲,两家素有嫌隙的朝臣硬生生被他凑成了亲家,这种缺德事干多了进谏的大臣竟然不减反增,朝会之上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的朝臣不像是在劝谏,更像是要挟。
据传面对满朝文武的这一举动,皇帝走到带头的张译如面前,平静地不知是喜是怒,只听到他一脸认真地说:“阁老既然对此事如此上心,可朕只爱男子,不若阁老进宫,朕孤封你个中宫之主,诸卿可还满意?”
李长泽含笑看着被气得面部抽搐发抖的老臣,目光从不知是不是因为语出惊人而被吓傻了的众人身上:“谁有此心朕皆可满足他这个愿望。”
如此这般,从此自是无人敢提。
谁也没想到从前温润谦逊的皇帝能说出这种毫无君臣毫无人伦可言的话来。其实一切也都有迹可循,早在齐王失势,燕阳瘟疫等等事情中太子不是被摘的干干净净就是名声大噪,除夕夜宴之上为何羽林卫按兵不动,为何雷信会对李长泽唯命是从,还有禁军……
亲眼见证了那恐怖的一夜的朝臣只知道太子绝不是他所表现的那般良善,他们畏惧,胆寒,却还是拼命试探。
更何况如今李长泽不再是太子,而是大齐之主,一举一动天下臣民都看在眼里。没人敢当面顶撞,这位皇帝生母,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选。
董云萝稳了稳心神,再次道:“哀家叫你来不是劝你,你若知进退,该去劝劝皇帝。”
贺景泠挑了挑眉:“太后想让我去劝李宴?”
“如今皇帝唯有你去劝诫。”
贺景泠忍不住要笑,他其实大概是猜到了今天董云萝找他会发生什么,董云萝他自然是了解过的,北晋宗亲庶女被封为公主送来和亲,一生只是空有皇后之名。
“太后怕是对贺某有所误解,我这个人最是没有度量,他李宴若是敢有除我之外的其他人,贺某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你……”没想到这个贺景泠会是这个回答,董云萝生平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传闻贺老太傅不喜其孙,本宫一直以为只是谣传,今日倒是见识到了,你如此自私刻薄,难怪连最亲近的人也容不下你!”
再争论下去好没意思,贺景泠冷笑道:“自是比不得太后娘娘德被后世举世同仰,您还是在此安心礼佛,恕贺煊就不奉陪了。”
然而他的去路却被人拦住,董云萝几乎颤抖地说道:“哀家本想留你一命,可你实在不知好歹。”
宫女绿萝颤颤巍巍端来一壶酒,扑通一下跪在贺景泠面前,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外面隔着门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不知何时竟然一排内侍。
原来这才是让他进宫的目的。
“看来太后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贺景泠拿起那壶酒,哂笑着倒了一杯。
董云萝不由得握紧拳头:“喝与不喝由不得你。”
“啪”的一声,酒杯被贺景泠一个手滑掉在地上,然后又“啪”的一声,酒壶也掉在了地上。
董云萝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贺景泠:“放肆。”
门外突然被人大力踹开,这次是真的把董云萝吓了一跳,她退后几步回头就看见李长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一身黑色龙袍衬得他脸色阴沉可怕,只听见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母后竟然这么听张译如那老头儿的话,不若朕从今日起唤他作亚父,让他来慈宁宫贴身服侍啊?”
他说的话不疾不徐,声音不高不低,可在场太过安静,皇帝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扎在太后的心口。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儿臣如今不再是从前那个谦逊有礼的太子,可这几年顺遂太过,再加上李长泽对她从来没有过逾矩的地方,外界传言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亲眼所见。
所以在张译如一干老臣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时候她轻易应下,多少年了,她一个深宫妇人头一次被那么多资历深重的老臣委以重任,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太后也可以走出内廷。
只是现在……
看着面前几乎是口不择言的皇帝,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儿子。
“不必这么看着我,母后既然住不惯内宫,朕可以送母后去雍城,那里四季宜人风景秀丽,最适合颐养天年,若是觉得行宫寂寥,朕也可替您找几个年轻貌美的贴身服侍。”
“住口!”董云萝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来就想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扇去,却迟迟没有下得去手,“皇帝是要送哀家去雍城?”
“母后,你要清楚,若换作旁人敢给他递这杯毒酒已经人头落地了。”李长泽不再去看太后一脸错愕不已的脸,拉过贺景泠带人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沉默且恭敬地跟着两人身后。
出了慈宁宫,沿途宫道左右的人纷纷停下身来跪地行礼,宫灯早早点燃照亮了长长的宫道,两人走的不快,没有往元极殿去。
李长泽身上还穿着朝服,想来是听了姜有福的禀报匆匆赶来的。上次贺景泠踏足过的高台可以俯瞰整个祈京盛景,名叫铜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