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已散,周旖锦沉思片刻,悄然站起身来,拉开一旁的柜门。
魏景素来不怀好意,自从落水以后,她还是第一次进到他的寝殿,若能有什么发现,或许能够未雨绸缪。
抽屉被打开,周旖锦看清里面之物,倒抽了一口气,心跳骤然变得猛烈。
她眉头一皱,迅速又拉开另外一个抽屉,反反复复。
无一例外,里面全是昭明先皇后的旧物。
有他们刚认识时互通的信件,昭明先皇后喜欢的手镯,都一一整齐收好,存放在柜子深处。
她满脸愕然地看着这一切,眉毛收紧,忽然眼神一撇,看见其中有个暗黄色的纸袋,用丝绸扎紧封口摆在角落里。
周旖锦心生疑惑,将其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发出沙沙的动响。
她忙将其拆开,嗅到一股浓烈的药材气味,往里一瞧,竟是一副还未来得及熬煮的药方。
药材已经有些年头,有些干黑发裂,蜷缩在底部。周旖锦心神一动,忙将其倒出来些放在手心,用帕子包好,再将纸袋扎紧封口,一样不差地放回去。
抽屉合上的一瞬间,听见外面脚步声响动。她忙调整呼吸,又坐回方才的椅子上,还趁着最后的时间斟了杯茶,双指捏着茶杯,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外面,魏景大踏步走进来,面色不善地看了周旖锦一眼。
她咽了下口水,听见魏景声音沉郁:“太后问朕立后之事。”
魏景低下头,直勾勾看她,浑身散发着独属于帝王的沉郁气质,二人僵持片刻,他语气里带着威胁和质问:“贵妃,你怎么看。”
“臣妾全听皇上安排。”周旖锦松了口气,与魏景深黑的眸子对视上,做出清纯乖顺的样子,笑道:“本宫无意贪慕权势,只希望皇上任人唯贤——若皇上不愿意,也未必要全听太后娘娘的话。”
她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争执,而魏景恐怕也不知道,他以后属意的皇后竟是白若烟那样身份低微的女子。
不过细细想来,白若烟也只是一个替身罢了,他心中唯一的皇后人选,或许只有沈秋月一人。
听见周旖锦这样不争不抢的论调,魏景不禁有些惊讶,神情也缓和下来了。
他似乎有些愧疚,声音不复激昂,故作深情地说道:“贵妃是朕心中唯一的六宫之主。”
流逝的时间随着飘零的枯叶零落成泥,又顺着春天新发的枝芽萌生而出。
胡怀潆胎像稳固,流水一样的补品源源不断地送进翠微宫。
魏景不能再去胡怀潆处流连,因此转而宠幸陈之双,但终究只是惊艳一场,他似乎并没有太大兴趣,时间一长,也逐渐不再踏足后宫。
郑晚洇同周旖锦一起绣着帕子,苏新柔将盛着礼物的托盘端上来,“娘娘,这是要送到翠微宫胡美人那儿去的礼物,请您过目。”
托盘内的东西琳琅满目,衣物是最好的料子,补品也都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品。
周旖锦看着,忽然有些踌躇,郑晚洇直言不讳:“妹妹听说从前萧美人落胎一事,便是在这补品中处的差错,姐姐还是小心为妙。”
“你想的是很周全。”周旖锦点点头,将里面的几个补品药材通通取出,“阿柔,将哥哥上月送给本宫的镯子拿来。”
苏新柔一愣,那镯子她是见过的,用通体澄澈的玉材精雕成一只展翅欲飞的鹤,戴在手腕上是一等一的精致华美。
“娘娘这赏赐,不免也太贵重了。”苏新柔小心翼翼的捧着装镯子的小盒,像对待传世珍宝一样呵护珍重,纳闷道。
“无妨,胡美人孕育皇嗣有功,算是本宫赏她的。”
周旖锦其实也有些肉痛,可是萧美人一事她能拿到他人作案的把柄,却不能保证次次都这样幸运。大不了割舍些,但这些金银布料,定是出不了差错。
礼物都打点好送出门去,郑晚洇推了下周旖锦的肩膀,笑嘻嘻道:“姐姐,还有半月就是春狩,您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去练箭?”
周旖锦一下子瞪大眼睛,连忙捂住耳朵,神情倔强:“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今年春狩与往日不同,要从西域说起。
西域那片地大多是北方游牧民族,较为野蛮,人们都是游猎为生,虽兵力强盛,但内斗频繁,始终无法与齐国抗衡。
然而半月前,新可汗即位,东征西讨,几乎一统西域版图,为表示与齐国交好之意,特派了太子前来参加春狩,以固两国邦交。
周旖锦前些年是不会参与狩猎的,通常是在帐篷里等着魏景回来替他欢呼,可郑晚洇听了此事,虽不能随行,但却是十分开心,怂恿着周旖锦带她到演武场去,一并练习。
周旖锦虽马术精湛,但到底武艺不精,即便连拉最小的弓,准头都有些费力,练了几日,手臂便已十分酸痛。
郑晚洇气鼓鼓地嘟起嘴,拉着她的袖子:“姐姐,你耍赖!”
周旖锦抓起一颗桌上托盘里的糕点塞进她嘴里,轻声笑道:“罢了,本宫真是拗不过你。”
几个月来,郑晚洇厨艺大有长进,常来凤栖宫送糕点,将周旖锦的脸喂胖了一小圈,粉嘟嘟的婴儿肥,看着甚是娇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