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见她的宫女说白若烟往养心殿那畔去了,接着便再渺无音讯。
若魏景见过她容貌,定然是爱不释手,才不会召唤瑶妃相伴,如此想来……定是有人背后帮她藏了起来,蛰伏着想要一鸣惊人。
短短一两个时辰,便到了草场。秋高气爽,绿草茵茵,空气里弥漫着清香。
魏景下了马车,众人纷纷坐上精心布置的观台,周旖锦的位置很高,在魏景坐席左边,挨着太后娘娘。
魏景左侧是后宫女眷,右侧列坐着王公大臣,通通是天潢贵胄。
浮游的金光挥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野风凛冽得紧,刺啦啦的刮在人的脸上。
柳绿从身后递过来一个金丝雕花的暖炉:“秋风萧瑟,娘娘当心着凉。”
周旖锦接了,将暖炉捧在手心,阵阵暖意腾升。
她目光往下瞥,一眼便看见坐在人群之中的魏璇。
他穿着打扮比从前精致了不少,一身青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银带,列坐在众公卿间,虽还是简朴了些,但浑身气度却别样的出尘。
他正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酒樽,薄唇轻抿了一口,鼻梁高挺,恍若谪仙般矜贵。
“锦儿,哀家好久没见到你。”忽然,身侧太后唤她。
周旖锦收回目光,笑道:“前些天回府时母亲还向臣妾问起您来,锦儿也十分想念太后娘娘。”
太后容貌看起来年轻,穿着一袭墨绿宫装,虽头上已有隐隐银丝,但保养极佳,戴着金钗玉饰,望过去尽失雍容华贵,尊荣万分。
她抱病久居寿康宫,后宫的妃嫔甚少见到她,坐的这样近,人人皆谨言慎行,连瑶妃都收起了往日的张扬神色,正襟危坐。
周旖锦却无丝毫紧张,太后郭氏出身名门,与她母亲和祖母都十分交好,从小算是看着周旖锦长大,入宫前后,对她都是慈祥疼爱,宠爱万分。
那时郭氏膝下无子,魏景生母地位低贱,且年轻便过世,周大人为了扶持魏景,与当时身为贵妃的太后商议许久,终是将魏景过继到她名下,几年后魏景登基,郭氏也住进了寿康宫,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后,享受无上尊容。
荣妃有意向太后示好,徐徐站起身,福了福道:“五皇子最近功课有长进,臣妾不敢叨扰太后娘娘歇息,改日定带五皇子一同前来请安,望太后恕罪。”
太后神色淡然,嘴角仍抿着,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
她沉默着眺望远处的草场,数匹骏马疾驰,似乎寻找着什么。
半晌,她又收回目光。
“淑贵妃,我听闻凤栖宫最近不是很太平。”太后抿了口茶,不再理会荣妃,转向周旖锦说道,“你执掌六宫不易,哀家这些年身子不康健,只能赏些物什,聊表心意。”
周旖锦笑着谢过,回首片刻,余光看见一旁的荣妃方落座,望着这畔,神情沉郁。
方才她主动上前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落在众人眼里皆是笑料,自然也是尴尬不能自处。
她再怎么入不了太后的眼,也是五皇子的生母,如今在众人面前落了她面子,往后保不齐后宫里有人拜高踩低。
想到这,荣妃的心里渐冷,面色却只能挂着假笑。
底下安排了几场歌舞与马球表演,年轻的宫娥舞姿袅袅,上座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秋风徐徐,太后心情也舒畅许多,不禁感慨道:“今年的节目属实新鲜,哀家不虚此行。”
瑶妃受了嘉奖,顿时笑颜如花,看着时机,与一旁的兰嫔交换了片刻眼神,随即站起身来,鬓边珠翠交响。
她两三步走到魏景面前,笑道:“方才臣妾准备这马球会时,听人说淑贵妃文武兼具,颇有昔日韩娘子之风,臣妾冒昧,不如请贵妃娘娘亲自下场,让皇上与太后娘娘一览风采,后宫姐妹们也仰慕已久。”
韩娘子是开国以来颇有盛名的女将军,瑶妃以她相比,不免将众人的兴趣皆挑起。
魏景倒是有些诧异,微微挑眉,目光带了疑惑,望向周旖锦。
周氏历代为文官重臣,往日里只看她身子娇弱,瑶妃又何时听说她文武兼具了?
虽心里不信,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夸赞道:“贵妃竟有如此才华。”
周旖锦未出阁时便以诗画著称于世,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引得世家贵女竞相模仿,却从未有人听闻她会打马球,下座的几个同龄的妃嫔也纷纷窃窃私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周旖锦抬起头,倏地对上瑶妃居高临下的眼神,那微微挑起的唇角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得意,令她心里骤然萌生出一股寒意。
这话明面上夸她,谁不知道是想将她往火坑里推,届时众人面前出了丑,才显得她主持马球会更劳苦功高,才能显著。
她站起身来,沉声推辞道:“臣妾愚钝,难登大雅之堂,怎可与韩娘子相提并论。”
“无妨,”魏景的眼底忽然起了戏谑的神色,说道:“本是出宫游玩,不必处处拘谨,你且去准备打一场,无论输赢,也算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