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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郭鲲溟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郭谏臣撰。谏臣字子忠,长洲人。嘉靖壬戌进士。官至江西布政司参政。

罢归后起郧阳巡抚,未上而卒。初,谏臣为袁州推官时,愤严嵩父子乱政,乃密籍严世蕃奸逆不道事,因御史林润上之。世蕃遂伏法。及转吏部主事,迁员外郎,数上书论列时事,语多切直,遂与张居正忤,乃有江西之命,甫三月即自劾归。

其生平伉直,不愧其名与字。而其诗乃婉约闲雅,有范成大、陆游之遗。虽十首以外,不免语意略同,如高仲武之论刘长卿者。然当太仓、历下主持坛坫之时,能毅然自为,不随风气,亦足见其孤介矣。是集为其子元望所编。凡诗六百七十一首,又附奏疏二篇。集中无与王世贞倡和诗。故世贞作序,谓交久而几失之。

复称其词咸调畅清丽,句稳而字安,不露蹊径,而近体尤沨沨可咏。盖亦重其为人,不以门户之异为嫌也。世贞谓其诗可千馀首。此集不知谁所刊定,其亦出世贞之手欤。

△《亦玉堂稿》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鲤撰。鲤有《文雅社约》,已著录。鲤常辑其诗文为《亦玉堂稿》十卷、《续稿》八卷,明末版毁不存。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载其家有鲤正续两集,三复其文,叹其经术湛深,议论正大。然士祯没后,池北书库所藏散佚皆尽,今亦未见其本。此本乃康熙庚午刘榛裒辑残阙所重刊。集中有文无诗,盖已非原稿之旧矣。鲤在神宗时,立朝侃直,称为名臣。晚入政府,毅然特立,与沈一贯相龃龉。一贯借妖书事以倾之,几至不免,然天下知为正人也。虽沮於奸邪,不获尽究其用。而集中所载如《谏止矿税》一疏,实国脉民生之所系,其功甚伟。他如议复建文年号、改《景帝实录》、停取麒麟、请并封恭妃、请宥议礼诸臣,以及正文体、阻秦王服内请封、释诏狱官犯诸事,皆关朝廷大体,知无不言。至於封还成命,不惮再三削牍,以冀一悟,恳款恻怛之意,至今犹可想见之。文章之工拙,抑其末矣。惟亦“玉堂”之名颇不可解。推求其意,盖鲤尝为翰林掌院学士,归里之后,欲以廊庙山林视为一致,若曰此亦玉堂云尔。然考沈括《梦溪笔谈》,称“唐翰林院在禁中,乃人主燕居之所,玉堂、承明、金銮殿皆在其间”。

则玉堂乃宫殿之名,非私家所可称。鲤盖考之未审也。

△《温恭毅公集》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温纯撰。纯字希文,三原人,嘉靖乙丑进士,官至左都御史,谥恭毅,事迹具《明史》本传。纯在隆、万之际,正色立朝。初忤张居正,罢官。再起,又与中使争矿税。卒以忤沈一贯致仕。可谓毅然自立,不负君国。虽厄於群小,无一日安於其位,而日久论定,究称名臣。其奏疏皆切中情事,字句或失之太质,而明白晓畅,易於观览,盖期於指陈利弊,初不以文字为工。其他序记铭传诸体,则多雅饬可诵。诗凡八卷,大抵沿溯七子之派而稍失之粗。尺牍五卷,亦多关时政。末一卷为《理学六十一则》,皆论学语录,大旨以程、朱为本,不宗姚江,而亦不甚驳姚江。盖纯一生惟以国是为己任,所争者不在此也。言以人重,其此集之谓欤。

△《震川文集》三十卷、《别集》十卷(通行本)

明归有光撰。有光有《易经渊旨》,已著录。是编为其曾孙庄所订。首经解,终祭文,凡二十四体。别集首论策,终古今体诗,凡十有一体。初,太仓王世贞传北地、信阳之说,以秦汉之文倡率天下,无不靡然从风,相与剽剟古人,求附坛坫。有光独抱唐宋诸家遗集,与二三弟子讲授於荒江老屋之间,毅然与之抗衡。至诋世贞为庸妄巨子。世贞初亦牴牾,迨於晚年,乃始心折。故其《题有光遗像赞》曰:“风行水上,涣为文章。风定波息,与水相忘。千载惟公,继韩欧阳。余岂异趣,久而自伤。”盖所持者正,虽以世贞之高名盛气,终无以夺之。

自明季以来,学者知由韩、柳、欧、苏沿洄以溯秦汉者,有光实有力焉,不但以制艺雄一代也。文集旧本有二,一为其族弟道传所刻,凡二十卷,为常熟本;一为其子子祜、子宁所刻,凡三十二卷,为昆山本,去取多不相同。庄以家藏钞本互相校勘,又补入未刻之文,汇为全集,刻於国朝康熙间。前有王崇简、徐乾学二《序》。庄自作《凡例》,极言旧刻本之讹,诋斥不遗馀力。然考汪琬《尧峰文集》有《与庄书》二篇,又反覆论其改窜之非,至著《为归文辩诬》以攻之。

是庄所辑亦未为尽善。然旧本文多漏略,得庄掇拾散佚,差为完备。既别无善本,姑从而录之。有光诗格殊不见长,汪琬乃为作笺注,王士祯颇以为讥。今未见传本,殆当时众论不与,即格不行欤。

△《四溟集》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谢榛撰。榛字茂秦,临清人,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榛早工词曲。年十六,作乐府商调,少年争歌之。已而折节读书,刻意为诗。李攀龙、王世贞辈结诗社,推榛为长。及攀龙名盛,榛与论生平,颇相刻责。攀龙辈遂怒相排挤,削其名於七子、五子之列。然当结社之始,尚论

有唐诸家,定称诗三要,皆自榛发,诸人实心师其言也。后薄游诸藩邸,并为上客。虽终於布衣,而声价重一代。

赵康王至辍侍姬以赠之,如姜夔小红故事。其救卢柟一事,尤见气谊。攀龙《送榛西游诗》所谓“明时抱病风尘下,短褐论交天地间”者,颇肖其实。其诗亦不失为作者,七子交口诋诃,乃一时恩怨之词,固不足据为定论矣。是编刻於万历壬子,乃临清州知州盛以进得赵邸旧本,重为补订。又以榛所撰《诗家直说》二卷,附於卷首。案榛诗足以传,而论诗之语则多迂谬。今惟录此集,其《诗家直说》则别存目於诗文评焉。

△《蠛蠓集》五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

明卢柟撰。柟字少楩,濬县人。以赀为国子监生。负才忤县令。令诬以杀人,榜掠论死,淹系数年,临清谢榛走京师为称冤,適县令已罢,平湖陆光祖代之,乃**其狱,得不死。《明史文苑传》附载於《榛传》中。是集为嘉靖癸卯柟所自编,凡杂文二卷、赋一卷、诗二卷。前有《自序》,称“蠛蠓者,醯鸡也。取其洁於自奉,介於自守,不如蚊蚋之侵秽强啖。又以事系狱,类蠛蠓之厄燕吭、罹蛛网,振其音而喑喑者。故以名集”。史称其骚赋最为王世贞所称,诗亦豪放,如其为人。今观其集,虽生当嘉、隆之间,王、李之焰方炽,而一意往还,真气坌涌,绝不染钩棘涂饰之习。盖其人光明磊落,藐玩一时,不与七子争声名,故亦不随七子学步趋,然而榛救之,世贞称之,柟反以是重於世,亦可谓毅然自立,无所依附者矣。

△《少室山房类稿》一百二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胡应麟撰。应麟有《笔丛》,已著录。应麟藉王世贞以得名,与李维桢、屠隆、魏允中、赵用贤称“末五子”。所作诗薮,类皆附合世贞《艺苑卮言》。

后之诋七子者,遂并应麟而斥之。考七子之派,肇自正德,而衰於万历之季,横踞海内百有馀年。其中一二主盟者虽为天下所攻击,体无完肤,而其集终不可磨灭。非惟天姿绝异,笼罩诸家,亦由其学问淹通,足以济其桀{敖马}。故根柢深固,虽败而不至亡也。末俗承流,空疏不学,不能如王、李剽剟秦汉,乃从而剽剟王、李。黄金白雪,万口一音。一时依附门墙,假借声价,亦得号为名士。

时移事易,转瞬为覆瓿之用,固其所矣。应麟虽仰承馀派,沿袭颓波,而记诵淹通,实在隆、万诸家上,故所作芜杂之内尚具菁华。录此一家,亦足以为读书者劝也。是编前有王世贞所撰《石羊生传》,称应麟有《寓燕》、《还越》、《计偕》、《岩栖》、《卧游》、《抱膝》、《三洞》、《两都》、《兰阴》、《畸园》诸集,凡二十馀卷。朱彝尊《明诗综》所载,别有《邯郸》、《华阳》、《养疴》、《娄江》、《白榆》、《湖上》、《青霞》等集,而无《三洞》、《畸园》之名。盖应麟在日,诸集皆随作随刻,别本单行。世贞、彝尊各据所见,故名有异同。此集为万历戊午金华通判歙县江湛然所刊,乃其合编之本也。

△《穀城山馆诗集》二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于慎行撰。慎行有《读史漫录》,已著录。慎行於李攀龙为乡人,而不沿历城之学。其《论古乐府》曰:“唐人不为古乐府,是知古乐府也,不效其体而特假其名以达所欲言。近世一二名家,至乃逐句形模,以追遗响,则唐人所吐弃矣。”其《论五言古诗》曰:“魏晋之於五言,岂非神化,学之则迂矣。何者,意象空洞,朴而不敢琱。轨涂整严,制而不敢骋。少则难变,多则易穷。若原本性灵,极命物态,洪纤明灭,毕究精蕴,唐讵无五言古诗哉。”其生平宗旨,可以概见。然其诗典雅和平,自饶清韵。又不似竟陵、公安之学,务反前规,横开旁径,逞聪明而偭古法。其矫枉而不过直,抑尤难也。

△《宗伯集》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孙继皋撰。继皋字以德,无锡人。万历甲戌进士第一。官至吏部侍郎。当陈太后梓宫发引时,神宗称疾不肯送,继皋疏争忤旨。及三殿灾,大臣自陈皆慰留,独继皋致仕去。后追赠礼部尚书。此编题曰《宗伯集》,从所赠官也。凡杂文九卷、诗一卷。第二卷末有其子源文跋语,称其父“生平不敢自居於名。以故谏草都焚,箧中只存辞疏十八,又求得其三,其留中者无从觅稿。即其他著述,亦多不存。今所刻碑铭志传之文,皆源文杂得之其子若孙暨朽缣败扇与行於世者”云云。故集中所录,多应制及酬赠之作。然当继皋之时,士习佻而文体亦弊。七子之风未艾,三袁之焰方新。或棘句钩章,或矜奇吊诡。操觚者出此入彼,大抵随波而靡。继皋诗文独雍容恬雅,有承平台阁之遗风,亦可谓不移於俗矣。

△《临皋文集》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杨寅秋撰。寅秋字义叔,号临皋,庐陵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广西按察司副使、左江兵备道。其为贵州参议,平答千苗之乱。迁云南副使,平土夷普应春斩之。为广西副使,克五山,绥安南定、府江。并赐金加秩。及征杨应龙,命为左监军,离安、杨之党,卒平播乱。其经济有足取者。其文章在当时不著名

,是集《千顷堂书目》亦不著录。则明末传本已稀,故谈艺家罕所称述。然寅秋为杨士奇之裔孙,故家典型,流风馀韵,犹有存者。故所作大抵和平典雅,有明初前辈之风,奏议尤委曲尽致。其《五山纪略》、《平播条议》等篇,於边略亦多裨益,非徒托之空言者也。

△《淡然轩集》八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余继登撰。继登有《典故纪闻》,已著录。是集分奏疏二卷、序记三卷、志铭及杂文二卷、诗一卷。继登卒后,其友人冯琦序而刻之。继登当神宗朝,以灾异屡见,上疏极称一切诛求开采之害民者。又请神宗躬郊庙,册元子,停矿税,撤中使。时将讨播州杨应龙,因请罢四川矿税以佐兵食。复上言“近者天地人皆不和,怨毒凝结,臣子不能感动君父,故天以非常之变警悟陛下,不可恬不为

意”云云。语皆切中时弊,其疏具载此集中。诗文则应酬之作,未免失於刊削。然大抵平正淳实,无万历中佻薄之习,亦尚不失典型。《明史冯琦传》称“时士大夫多崇释氏教,士子作文,每窃其绪言,鄙弃传注。前尚书余继登奏请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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