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变起肘腋,谁人也不曾料到何自峻前一秒还在沉睡,后一秒竟突下杀手。
还是王贝拉与鱼克礼反应最快,眨眼间各自兵器已到了何自峻眼前。
然,这一棍一尺却只击中了何自峻的残影,那抹血腥的狞笑犹在眼前,他人却已经出现在十步开外。
“不好!”鱼克礼这下也不装了,大喊一句,“兄弟们快走!”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间内,何自峻的身影同剑光连闪数次,“噗噗噗”三蓬血花在三名正欲逃跑的官兵的咽喉爆开,他鬼魅般的笑声忽远忽近,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更叫人震惊的是,他手上的兵刃已经不是原先的宽剑,而是一柄剑身狭长、通体金黄的武剑。
“金缕鹿卢剑?!他是‘夜行剑鬼’!”
黄金宝剑亮出,何自峻的真实身份昭然若揭。
王贝拉等人谁能想到,自己苦苦追寻的夜行剑鬼,竟然一直都近在身边?
宋飞鸢朝地上一瞥,但见何自峻原先背在背后的宽剑已经掉落在地,准确地说是只有剑身,没有剑柄,顿时明白:原来何自峻一直以那把宽剑为剑鞘,把昆仑派至宝、掌门信物“金缕鹿卢剑”藏于其内!得亏这哥们没把剑便宜卖掉啊,不然他肠子都得悔青了……不对,他要是成功卖了剑也就不会有今晚这档子事了……
此时场中早已乱作一团,不论官民皆是四下奔逃。眼见部下被杀,鱼克礼心急如焚,可他自幼生长于江边,所习轻功尤擅水战,蹬萍渡水如履平地,可在陆上便不那么出众了。偏偏剑鬼身法迅疾诡异,借着夜色在人群中往来穿梭,变幻无方,每一剑都要收走一人性命,直杀得鲜血四溅,惨叫连连,鱼克礼根本无法追上。而那张通佑早已趁机遁走,躲在不远处暗中欣赏这幅由他引发的地狱惨景。
随着原本密集的人群四散逃开,剑鬼杀人的速度也减缓下来,王贝拉和鱼克礼也终于得以接近,心中不敢怠慢,甫一照面便施展生平的绝技朝他招呼过去。
剑鬼杀散羊群,正自意犹未尽,忽见两匹饿狼朝自己扑来,心中杀意更炽,剑招再催,与王、鱼二人斗在一处,顿时金黄剑光将三人笼罩在内。
剑鬼久在夜间杀戮,双眼对黑暗的适应力远超常人,剑法既快且狠,招招不离对手要害,且十招内仅有五招为实,时而集攻一人,时而分击二人,一时间竟能以一敌二而不落下风。
“天厉五残剑法”本是攻多守少,此刻剑鬼却是只攻不守,重点照顾使短兵器的鱼克礼,辅以鬼魅步法,直压得鱼克礼有些喘不过气,后者也只得将铁尺舞出一片滴水不漏的屏障,将剑招隔绝开去。
另一边拉姐也注意到剑鬼的招式威力少说有一半是源自那难以预判的身法,当即把攻击的重心放在了敌方的下盘。谁知剑鬼看拉姐棍尖下戳,箭步纵身,踏棍而上。拉姐顿感棍上一沉,下意识运劲抬棍,却不料剑鬼身形忽闪,借着棍身抬起之势,以棍为轴,整个人竟头下脚上,凌空掉转到了长棍下方,借机朝着拉姐挥出一斩。
拉姐本有意将二人距离控制在剑围之外,可剑鬼此招竟斩出了一弯剑气,直袭拉姐胁下。眼下拉姐双手抬棍,正是门户大开之际,连忙运气抵御。然,剑鬼下落后却已单手撑地,身形再度拔起,电射而出,另一手举剑再刺反方向的鱼克礼。
所幸拉姐硬功了得,外加剑鬼此招未出全力,剑气只割破了腰部衣衫,留下一道不深的皮外伤。可剑鬼用于攻击鱼克礼的却是“天厉五残剑法”中的精要,其时鱼克礼正欲进击,未料到对方会突然转向自己,临时切换守势,却被剑鬼觑准了空隙,连出五剑,分别是切腕、削肩、割喉、剜目、穿心。这五剑几乎同时击发,对方若紧守一处则另外四处必定受伤。好在拉姐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举棍斜劈而下,力逾千钧;且这棍落下的时机正卡在五剑已出其二之际,剑鬼若不躲闪招架便要被拦腰扫中,只得足尖点地,收招撤剑,横身避开。
鱼克礼左肩右腕各中一剑,拉姐则是心急救人,腹部伤口因动作过大遭受撕扯,刺痛更甚。
冷风过境,天顶云层被吹散,水银般月光泻下,正映出两人十步开外,剑鬼脸上凶险的笑意。
他随手将脸上血迹一抹,便如同在嘴唇四周画出个大大的笑脸,只不过这笑脸任谁看了都有做噩梦之虞。
“等等……”借着月光,拉姐突然发现剑鬼的脸孔有些异样,“他真的是何自峻吗?”
鱼克礼封住了伤口周围穴道,堪堪将血止住,闻听拉姐此言,抬眼望去,但见眼前这人虽面貌与何自峻有些相似,但绝非同一人物。
“你在说什么呢?”剑鬼显然听到了拉姐的话音,笑着答道——他的嗓音也与何自峻完全不同,“我当然是何自峻,不过有时也不是他,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