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外,大雷江面。
刘裕闻说贼军将至,遂令大船相接为城,扎好水寨,自引轻舸尽出,并力拒贼,又拨步骑往屯西岸,预备火具,嘱令贼至乃发;自在舟中亲提幡鼓,督众奋斗。
此时东风大起,晋军虽是逆流而上,但顺风鼓噪而进,甚不吃力。
卢循与徐道覆正引水军顺流逆风而进,闻晋军主动出击,于是大惧,急令水军都督从方江而下,占领西岸。水军领命,将战船皆泊于西岸,摆好挨烧架式以待。
刚刚泊营已毕,忽见下游有晋军千余艘小船顺风而至,瞬间已近水寨。
门军报入中营,卢循遣将出战,但楼船行动不便,尚未驶出营门,对面小船蚁附而至,望着叛军水寨发射火箭。
晋军顺风施射,正如火鸦入林,叛军前营登时烧着,楼船被大火封住,便不得出。只听晋军船上一棒锣响,军士便皆弃了弓箭,点燃小船,纷纷赴水,顺流归于后队大船。
那千艘小船便似千余火炉,直撞进叛军水寨,登时烟焰涨天,一派通红,漫江火发。
刘裕率大船已到,命前驱以强弓硬箭逼住敌军营寨,乘风射贼。
风逐浪摇,把贼船更逼往西岸靠拢。西岸之上晋军正在畜势已待,见敌船尽皆靠岸,于是便将火具抛入贼船,后营诸船亦变成一片火海。
船中不及扑救,多被延烧,烈焰齐红,满江俱赤,叛军被烧得焦头烂额走投无路,只得争相赴水,未被烧死者复又淹没于滚滚长江水中。
卢循及徐道覆诸将至此纷纷骇乱,勉强争夺小舟上岸,四散狂奔走还浔阳。
刘裕不舍,率得胜之兵随后紧追。卢循及徐道覆立脚不住,复走至豫章,令军士竖立木栅,在左里相拒。刘裕与部将景申随后赶至,复与贼军交锋对阵。
正战之间,忽中军号幡麾杆被大风吹折,落于江中。众将皆以为不详,请令回兵。
刘裕笑道:此乃龙王请持我幡,以召水族神军前来助战也。今番必胜,诸将休疑!
诸军闻言大振,于是破栅而入,叛军崩溃,四散而逃。
卢循不由心胆俱裂,引心腹部将撑单舸鼠窜而逃,顺流出海,逃往番禺老巢。
刘裕见卢循顺流而去,追之不及,于是传令穷寇勿追,并令众兵顺风大叫:卢军肯降者免死,不顺者尽诛!
贼兵见主将已走,复听此言,于是皆弃兵卸甲,各撑船来降。
刘裕即令鸣金收兵,旋师兵屯豫章,出榜安抚百姓,招抚难民回城。
晋帝闻其捷报大喜,遂遣侍中黄门薛仁为使,运送牛酒前来犒军。刘裕令将牛酒分赐将士,给散三军,设酒款待天使,并与诸将贺功。
二月,刘裕收军振师凯旋京师,兵诣建康。
次日早朝,刘裕朝服入宫,参拜安帝,详述平贼事宜,并叙诸将奋勇死战之功。
安帝大悦,遂封刘裕为太尉、中书监、大将军,领扬州牧。
刘裕拜谢受职,领命归其藩镇,以刘穆之为太尉司马,陈郡殷景仁为行军参军。
到至杨州,刘裕升坐府衙,因问司马刘穆之:前参佐孟昶因谏阻我出兵伐燕,闻我获胜惭而自杀,则谁堪以继其任,入我幕府者?
刘穆之:前建威中兵参军谢晦,乃故太宰谢安兄谢据曾孙,胸有大才,可胜此任。
刘裕从之,即命请来,以为参军。后尝讯问囚犯,因刑狱参军有疾,遂以谢晦代之。
谢晦于车中阅览一遍讯牒,催问之下便能得其囚犯口实。时幕府多事,狱中旧案殷积,谢晦只需随问酬辨,曾无违谬。
刘裕由是奇之。且因谢晦美风姿,善言笑,博赡多通,遂被刘裕深加赏爱。
镜头转换,按下朝廷,复说叛军。
当日左里大败,徐道覆与卢循走散,率残兵走还始兴,回顾部下寥寥,只剩一二千人,并且大部残肢断臂,不堪再用。
偏偏晋将军孟怀玉与刘藩分兵,率部独追徐道覆不舍,直抵始兴城下。
徐道覆拚死守城,相持数日,即被攻入。
孟怀玉引军入城,直包围府衙。徐道覆欲逃无路,被晋军团团围住,四面攒击,当场刺死。可叹徐道覆有勇有略,与卢循同志而不同谋,大事不成反遭身死。
卢循引败军将回广州,行至半路,忽有广州守军前来报:刘裕部将孙处令其部下皆穿我军号装,诈称是柒帅韩焰,说主公已攻破建康,命其前来广州取还家眷,因此诸隘守将皆信,未曾提防。则被他穿州过府,直到番禺城下叫开城门,杀守城军吏,便据此城。我等保主公家眷杀出,本欲往建康投奔,不想却在此处遇见。
家眷各入大帐,抱卢循双足痛哭,诉说逃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