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歌知道,魏千珩身份敏感,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但盯着他,更是盯着他身边的自己,只要自己出一丝的错,这些事都会记到他的头上……
听了孟清庭的话,魏帝颇为意外,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再加之太后与叶贵妃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灌输着长歌拖累太子的话,让魏帝觉得长歌除了给魏千珩惹是生非,却没有为他着想过。
可如今听孟清庭一说,魏帝倒是想起先前长歌为了身上的余毒未清,不忍心让魏千珩再次为自己伤心难过,独自隐瞒身份守在他身边,后面为了让他死心忘记自己,连假坟都做出来了,不由又觉得,长歌并不像如今外界所传那样,是奸佞拖累了魏千珩的奸妃……
而魏千珩同样惊讶,据他所知,孟清庭对长歌姐妹一向绝情,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的维护着长歌,不但先前在庄家人面前没有出卖长歌,到了魏帝面前,非但没有将庄氏的事全部推到长歌身上,反而为长歌洗清了罪名。
他这样的转变,着实让魏千珩看不明白了。
魏帝沉吟片刻又问道:“既不是你们三人,哪会是谁带走了庄氏?”
此话却是将孟清庭问住了,他不由自主惶然的看向魏千珩。
魏千珩见父皇终于问到了正题上,不由上前道:“后面的事,由儿臣向父皇禀报。孟大人既然有伤在身,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家歇息吧。”
见他神情凝重,魏帝料到他接下来的话不能让外人知道,于是挥手让孟清庭退下,道:“庄氏一事,朕会斟情处理,你且先回家养好伤罢!”
孟清庭如蒙大赦,顾不得后背的伤口刺骨的痛着,跪下恭敬的朝魏帝磕头谢恩,尔后由磊公公领着退出了御书房。
他们一走,魏帝已忍不住催促道:“别卖关子,有话快说——到底是谁带走了庄氏?”
魏千珩上前两步离魏帝的龙案近些,沉声道:“带走庄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杀害容昭仪、在天牢劫走叶玉箐的苍梧!”
魏帝闻言一惊,差点打翻身边的砚台。
他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千珩,惊愕不解道:“怎么会是他?他与庄氏又有何关系?”
魏千珩实在是糊涂了,苍梧是嗜血枭雄,朝廷通缉的重犯,怎么又与庄琇莹牵扯上了?
魏千珩淡然笑道:“苍梧与庄琇莹没有关系,甚至他幕后黑手也与庄氏扯不上多大的联系,但因为庄氏与长歌有牵连,所以他们要利用庄氏来陷害长歌!”
魏帝隐隐明白了一些,心里的疑云更重,不敢相信道:“苍梧背后竟然还有黑手?他是谁,你可查出来了?”
魏千珩自知接下来的话对父皇冲击太大,怕他一时承受不住,于是邀魏帝去一旁的暖玉榻上坐下,亲手奉了香茶递到魏帝的手里,道:“父皇先喝口茶定定神。”
他越是如此,魏帝越是好奇,连连灌下茶水,“你少故弄玄虚。到底是谁?”
魏帝自是对苍梧幕后之人好奇的,毕竟苍梧是敢直接闯宫在他乾清宫门前杀宫妃的狂徒。
像这样可怕的人,他背后的主子会是谁?
魏千珩不急不慢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道:“父皇可还记得当年你登基处置的第一个大臣——前云麾将军武离?”
魏帝被他这突兀的一句话弄得糊涂了,冷冷道:“朕当然记得。就是因着他,先皇才会遭遇大难,不过是一个好色忘义之徒罢了!可这与苍梧一事又有何关系?”
魏千珩道:“当年父皇下令将武家满门抄斩,武家满门伏法,可独独嫡子武昶因外出逃过一劫,尔后朝廷再也没有抓到他归案——他就是苍梧!”
“谁?!他是武氏后人?!”
如魏千珩所料,魏帝瞬间惊住了,瞪大眼睛盯着魏千珩,不敢置信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魏千珩于是将苍梧先前利用无心楼与朝廷为敌,再到冒死进天牢救叶玉箐,再到乾清宫前杀害容昭仪的事连贯的串连起来,沉声道:“我与苍梧交手数次,熟悉他招式与刀法,最是狠毒。所以当初天牢里的叶玉箐就是他救走的。”
“可他先前与朝廷为敌,还杀了许多叶家的裙带之臣,似乎与叶家有着莫大的仇怨,可后面却又突然改性去天牢救下叶玉箐,如此反常却是引起了我的怀疑,所以我从叶家的关系网下手,开始调查苍梧的底细,最后终是在不久前被我查到了他的真正身份——”
“而在疯人院着火的第二日,我带燕卫在武家旧宅找到了他。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带着叶玉箐躲在他家的旧宅里。只不过他狡猾异常,最后却是让他又逃走了……”
说到这里,魏千珩懊恼不已,而魏帝却是完全震惊住了,心里也已是隐隐想到了什么,愕然道:“难道,苍梧背后的人,是叶家?!”
话一出口,魏帝又觉得不对劲,“你不是说苍梧与叶家有仇怨,之前一直绞杀与叶家关系过密的官员吗?怎么会后面又去天牢里救叶玉箐?”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魏千珩凉凉笑道:“苍梧先前确实怨恨叶家,因为叶家嫡女当年是他的未婚妻,却在武家出事后,叶家毁婚不愿意再承认婚事。而叶家嫡女更是转身入宫,成了父皇您、也是他的仇人的宠妃。所以苍梧既恨叶家,也恨杀了他全家又夺了他未婚妻的您!”
闻言,魏帝彻底震惊住,手里死死的握着空茶杯却不知道放下,满脸不敢相信的形容。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与苍梧之间竟有这么深的仇怨,更没想到,叶贵妃会是与苍梧订过亲事的人。
良久,魏帝终于回过神来,心里也恍悟过来许多事情,黑着脸咬牙冷声道:“所以后来苍梧突然改变主意为叶家卖命,是因为与叶贵妃旧情复燃么?”
说罢,魏帝怒火翻腾,手中的茶盏被他用力掼到了地上,白玉茶盏与金砖地面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破裂声,吓得守在外面的磊公公身子一颤,还以为是父子二人又闹僵起来了,正要带着宫人进来收拾,魏帝却一声怒叱‘滚’,又将他们轰出来了。
顿时,御书房内外,乃至整个乾清宫都沉浸在可怕压抑的氛围里,磊公公一众宫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