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知道,今日她与魏镜渊在路边相遇,还有他给自己让车驾的事,是一定会传进太后耳朵里去的,甚至会再次传得满城风雨。
既然如此,她不如将一切敞开来,藉此约魏镜渊来茶馆相见,那怕日后被人说起,也能有一个说词,说她是奉太后之命与端王相见。
打定好一切主意的长歌,在茶馆里静等着魏镜渊的到来。
她紧张的想着要如何开口同魏镜渊提他与杨家婚事一事,可万万没想的是,不等她提及,魏镜渊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和目的,毫不避讳的当面质问出来。
“难道连你也觉得我一定要娶那杨书瑶?!”
“还是,只有我娶妻了,才能让你安心?!”
而对魏镜渊的反质,长歌怔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嗫嚅道:“王爷……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魏镜渊嘲讽一笑,墨色的眸子幽深如渊,平淡的声线中却带着难言的悲凉,甚至是残忍。
“若你真要感激那日之情,也不用等到今日了——这些年来,你避我如蛇蝎,我如何不知?”
“而这段日子以来,太后与杨家明里暗里已派了好几拔说客登门为亲事说项,今日你堪堪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就约了我相见,我又岂会猜不到?若非如此,只怕今生都不会愿意出来见我……”
说到这里,魏镜渊嘴角的嘲讽笑意更浓,也更苦涩,如墨的眸子看向一脸愧疚的长歌,凉凉笑道:“你不用觉得愧疚,太后的手段我自是知道的,她能让你来劝我,看来已是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了。”
长歌艰难的咽了下喉咙,低下头轻声道:“说到底,都是我害了王爷……若是没有闹出手帕一事,没有将议亲一事闹大,这门亲事王爷尚且可以全身而退;可如今大家都知道杨姑娘对王爷一片痴情,若是最后此事不成,杨家姑娘只怕难以再嫁,所以太后才会着急紧逼、势在必得……”
魏镜渊何况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厌恶杨书瑶太过卑劣,对她毫无好感,不由冷漠道:“她最后结局好坏与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与本王无关。”
他说的这般绝决,长歌想好的那些话统统咽下,不好再说什么。
魏镜渊从来就是一个决断果敢之人,这些年他虽然落魄不少,但他如今归来,还是大魏尊贵的皇长子。
他外表看起来淡雅出尘,与世无争,可这些年的磨砺,让他的心智更沉稳坚韧。杨书瑶这样娇纵肤浅的娇养贵女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也不会好心到因顾忌她的声名,就去将她娶进门来做自己的正妃。
所以这门亲事,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长歌自知再劝也无用,不由握紧手中的茶杯,斟酌道:“我尊重王爷的决定……”
见她一句话没说就放弃了,魏镜渊倒是意外了,直直看着她,忍不住担心她道:“如此,你却要如何同太后交差?”
长歌苦涩笑着:“这是王爷的婚姻大事,我岂能强求?而太后最是体恤怜下,不会怪罪我的。”
魏镜渊看着她眉眼间难掩的愁色,再想到外面的流言,岂会想信太后真的体恤怜下,不由道:“可太后与杨家一直认定是你将手帕一事说出来的,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长歌道:“殿下或许还不知道,方才太后差了身边的良嬷嬷去永春宫掌嘴了,打了叶贵妃五十个巴掌。”
魏镜渊神情一怔,下一刻明白过来,冷然道:“竟然是她将事情传出去的。”
长歌按下心头的惶然,故做轻松道:“太后既然知道背后坏事之人不是我,而之前也给殿下派过说客,皆是没成。如此,我这个说客若不能成事,想必太后也不会过多怪罪的。殿下只管放心的随自己心意走。”
一句‘随自己的心意走’让魏镜渊心口骤然一痛——
他早已将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了,可最后他又亲手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弟弟身边,让她成了自己的弟媳。如此,此生他都不能再随自己的心意了……
想到这里,魏镜渊心口的痛像连绵不绝的海水在他心口冲击着,如墨的眸子瞬间沉沦下去。
他原以为他已将她放下,哪怕像这样面对面的面对她,他也能坦然自处,可他远远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这些日子以来,他压抑着自己不来见长歌,却不由自主的向青鸾打听着她的消息情况,昨日得知她被封了太子侧妃,他心里甚至有一丝高兴,因为魏千珩对她的爱,并没有超越自己……
今日他得知她进宫谢恩,也进宫来了。他想,那怕远远看到她一眼也是好的……
越是压抑的感情越是反弹剧烈,当魏镜渊看到长歌因马车坏了站在雪地里受冻时,他明知自己应该当做没看到直接走掉,可鬼使神差的,他不但让马车在她面前停下,更是几近威逼的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担心她身子被冻坏是真,想再次与她牵扯上也是真。
魏镜渊心境的突然改变,细细追究起来,也是上次帕子一事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