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平叫停,“麻沸散药效过了,我能动了,我自己来吧,不过还好死得麻烦祝大夫你把我扶起来。”
“你确定?”
“喝药又不是耍大刀,连个药我都喝不了,趁早跟林汕一样废了算了。”
她说的豪言壮语,好像喝药对她来说就是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
喝药捏住鼻子往嘴里灌的确很简单,但对现在的周乐平来说,喝药一点儿也不简单。
祝观良托着她的脑袋把药碗递给她,周乐平手抖的像八十岁老太婆,艰难送到唇边,长开嘴,正要往里灌,手一抖,药汁洒出来,不止烫了舌尖,还浇湿了小桃新给她换的衣裳。
“药药药!”她大着舌头喊,“烫烫烫!”
祝观良把她放回到枕头上,伸手去接药碗,但因为着急,放下她的时候动作难免粗鲁,周乐平被这不轻不重的一摔,震的浑身疼,哀嚎一声,手顺势就抓住了祝观良的衣裳。
祝观良眼疾手快接住碗,正想从她身上起来,动了动,不行,动不了!
周乐平难受的不行,疼的差点儿飙出泪来,“干嘛呢你?快起来啊!”
“起不来。”
“为什么起不来?”
他点头看看自己的袖子,“衣服被勾住了。”
不知道是谁搭的床,钉子都没镶进,露了大半截在外面,祝观良去接碗的时候刚哈被勾住袖子,现在他一手接着碗,一手撑着床沿避免不回整个人栽在周乐平身上给她再造成什么二次伤害,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手去把袖子解救出来。
两人现在的姿势实在诡异,祝观良就伏在周乐平身上,两人之间不足一掌距,彼此间呼吸交错,这是周乐平在男人堆里这么多年来跟男人靠的最近的一次了。
祝观良是周乐平的救命恩人,对齐思来说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自然是无比殷勤,“祝大夫你喜欢?若是喜欢,回头我叫人做了围领跟手套给您送去。”
他收回手,指间带出银针,飞快藏于袖间,说不用,“我从不带这些东西,留着给你们将军吧。”
齐思只当他客气,“马上入冬了您就知道这玩意儿的好了,我还是给您做个送去吧,这熊掌就留着给将军炖汤补身子了。”
炖汤?那不是补身子,那是催命符。
“扒皮做几身衣裳还成,要是拿熊掌入汤趁早算了,熊掌乃是发物,给将军吃了,伤口只会久溃不愈,将军不能吃,劝你们也别打这个主意,熊掌的珍惜之处在于难得,真拿来食用对身体没半分好处。”
熊掌在市上可卖到百十两银子一只,且一直都是入药食用的好东西,怎么到他嘴里就什么也不是了呢?
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扔掉齐思实在舍不得,太浪费了。
不过齐邈却很相信祝观良,“多谢祝大夫提点。”
然后奋力一撕,一张完整的熊皮扒下来,又叫来两个人把尸体带出去行挖个坑埋了。
熊掌是好东西,但这只熊的熊掌不是,那肉吃上一口,回天乏术,神仙都救不回来,连他自个儿都没解药。
赵鄧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吃了这么多年的熊掌,每次都当大补之物进食,今天才知道原来只是奸商拿来赚钱的幌子,祝观良是他现在最信任的大夫,他说的话一定可信,回头他就叫人把府里的熊掌都扔了,就是先前为此花出去的银子实在可惜。
刚来猎场不过一天,营帐刚刚搭建好,现在就又要拔营回京,在床上躺着,刚眯着眼睛准备睡一会儿的周乐平闻言忍不住哀嚎,“这么快就走?皇上的命令?”
赵鄧把刚刚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给她听,一张嘴,对祝观良的溢美之词是滔滔不绝,宛如黄河之水泛滥不绝。
鉴于自己伤好之前还都要仰仗祝观良照顾,周乐平跟赵鄧一唱一和,恨不能把祝观良捧到天上去。
祝观良早已经难过对此类褒奖无动于衷,充耳不闻,丝毫不受影响,周乐平也一点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喜悦激动的表情来,这让挖空心思想词儿夸他的周乐平多少觉得挫败。
赵鄧陪了她一会儿也回去了,祝观良看着炉子熬药,一言不发,沉默的叫人觉得这帐子里冷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