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顾逍先前对学子们所言,大夏朝并没有哪一条律令,规定寡妇不准再嫁,只因祖帝母亲带着他们兄妹改嫁后,祖帝妹妹被继父害死,引得他对改嫁的寡妇无好感。
底下一众臣子望风使舵,为讨好祖帝,自发地不许家中守寡女子改嫁,渐渐的寡妇不改嫁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事。
昨日玉幽关那些人的话也早已在京城传开,甚至有些开明的学子和百姓,听了之后当场就决定回家后,要劝慰家中守寡女子再嫁。
总的来说,寡妇再嫁,对百姓来说,利大于弊,于国家来说,也有利于人口增长。
民,为国之根本。
老御史,镇国公,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一众大臣纷纷出列附议逍王的请求。
昨日采薇的话,让皇帝意识到,如今逍王在百姓中的声望极有可能越过他这个皇帝,让他心生不满。
但冷静下来细想,顾逍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些的,他并非是为了夺权才去做那些事,若不是这次曹家陷害,只怕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风二爷的身份。
想通了,心里的气就消了,但到底不是一丝痕迹都没留。
事情已经闹成这样,若他此时反对,只得更助逍王名声,让百姓对他这个帝王生怨。
加之早前伍冲就将寡妇再嫁政令实施的情况详详细细汇报过,对朝廷来说,有利无害,他便允了逍王的请求。
但他没将此事交给逍王这个发起人去办,而是委派给了自己的亲信,且,也下令给予再嫁者的一些补助。
不过,这些补助,他没打算国库出。
早朝之后,他将顾逍留了下来。
这笔钱由顾逍暗地补贴给国库。
思及钱财最终是补贴到百姓手中,且就当是还了当年从国库拿走的那些,顾逍没有迟疑地答应了。
皇帝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蹙了蹙眉,“你哪里那么多钱财?”
从前闲王府不宽裕,他登基后顾逍被藏在市井之中,后十岁接回宫中,再到辽东军营,他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顾逍如实道,“当年从国库拿走的那些,做了些营生。”
果然是这样。
皇帝冷哼一声,“你到是会做人情。”
顾逍幽深的眼眸微微一暗,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和自嘲,平声道,“当年从国库偷走那些,是臣一时置气。
事后,臣就后悔了,便寻了几个妥帖的人打理,生了一些钱财,但臣丢不开面子,将东西送还陛下,只得用这种方式还给大夏百姓。
臣心无大志,留着银钱也无什么用,还有一则便是想为母妃他们做些功德。”
任何帝王都忌讳臣子功高震主,若是从前他孤身一人,被忌惮便被忌惮了。
可如今他有酒儿,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还有恭王楼祁这些追随他的人。
且,在对皇帝彻底失望后,他对他也没了恨。
现在他要做的是护好自己的人和报仇。
有些话就没那么难出口了。
皇帝多少年没听过顾逍说软话,心中一时复杂,又想到当年顾逍只拿走一半国库,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孩子邀宠不成,就要闹着分家的样子。
他的心忽地软了软,“听闻你要去镇国公府下聘,拿出这笔银钱后,手头可还宽裕?”
“酒儿不是奢侈的人,往后我们拮据些也过得去,”顾逍又补了句,“她自己也做些营生,镇国公府和谢家都会给她嫁妆,她总不会看着臣受困。”
皇帝听着他这话,气笑了,“你倒是脸皮厚,堂堂亲王要靠女人养活,罢了,这笔补助你就出六成,没得将来让人说,朕的儿子还需要女人养活。”
提着食盒站到门外的采薇,捏紧了食盒的把手,她费心离间他们父子,却不想转头他们就在这父慈子孝。
她早该想到的,皇帝在她面前容易耳根软,在顾逍面前同样如此。
顾逍对他冷硬了十几年,突然的软和才更致命。
她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顾逍余光瞥见一抹绯红消失,垂眸间眼底杀意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