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神色恢复如常,但语气比之先前温和了许多,“你身子本就不好,何必操心这些,具体时间看皇上那边的意思。”
逍王从不参加宴会,今日却去了永宁侯府,恰好今日谢酒又拿到了放妻书,若说这里面没有逍王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而霓凰报了名号的情况下,逍王对她依旧是那副态度,可见他是真的从未将这桩婚事当真。
上次他进宫谢罪,皇上也未再提及完婚之事。
陛下当年赐婚的用意,逍王和陛下的关系,他是清楚的,若逍王执意不娶霓凰,陛下是不会逼迫的,否则早逼迫了。
而恰好,他早已生出退却之意,实不愿牵扯进皇家事。
不过,他没打算告诉钱夫人。
钱夫人将对自己孩子的感情全部倾注在霓凰身上,霓凰变成如今的模样,有老妻纵出来的,也有钱夫人宠出来的。
可想到钱家原本的一家四口,因着霓凰,因着他们镇国公府,只剩钱夫人孤零零一人,他就不忍心断了她这寄托,默了默,又道,“霓凰的婚事不会等很久,你若真要准备,就简单准备个两样,莫要累着自己,霓凰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或许他该主动跟陛下提一提这婚事,若逍王无意,早些退了,霓凰也该嫁人了。
他这话却让钱夫人白了脸,但因着她脸色本就带着病弱的白,加上天色开始暗下来,镇国公并未注意到。
他随手招了个在院外做粗活的丫头送钱夫人出府,便回了书房。
封芷兰本是在老夫人院中做粗使丫鬟的,但老夫人终究还是不放心霓凰,便让身边的老嬷嬷打发个人来瞧瞧情况,封芷兰就是那个被打发来的丫鬟。
她将钱夫人送到了府门口,便去回了老夫人的话。
晚间,封芷兰又托人买了两瓶酒孝敬老嬷嬷,封芷兰借着酒劲好奇道,“嬷嬷,我瞧着府里的人对那钱夫人都挺尊敬的,连管家他们都不敢从她手里带走郡主,那钱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两人关系已是不错,老嬷嬷也喝了点酒,便四下看了看,附在封芷兰耳边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郡主三岁前不在府里吧?”
封芷兰点头,佯醉道,“嬷嬷别小瞧我,才喝这点酒,我还记着事呢。”
那嬷嬷瞧着她这样子,敲了敲她脑袋,“真是个小酒鬼哦,郡主是被大夫人带走的,后来啊,让这钱夫人的丈夫,钱彪将军送回来的,只是送来的路上,钱将军被刺杀,他一路逃回了自己家,却因伤势过重,死在了家门口。
临死前,交代钱夫人务必即刻将郡主送回国公府,可那时钱夫人自己也有个三岁的儿子,赶巧她婆婆又去了亲戚家。
钱夫人不敢耽搁,又没办法同时带着两个孩子来国公府,只得将自家的孩子关在了家里,将郡主送了回来。
可没想啊,那孩子竟不知怎的从家里跑了出去,再也没找到,钱夫人婆婆去趟亲戚家,回来儿子死了,孙子丢了,懊悔得一病不起,没几天也去了,钱夫人受此打击,这些年身体也不太好。
你说钱家变成如今这样,国公府能不善待她吗?
不过,这件事,也就我们几个老人知道,你可不许大嘴巴子说出去,老夫人不许的,被她知道,我们被发卖是轻的,说不得要打死的。”
其实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怎的就给说出来了,定是这酒闹的,往后还是少喝几口,这样想着,她又叮嘱了封芷兰,“切记啊,这事可莫要说出去。”
可封芷兰早已趴在了桌上。
推了推,没动静,老嬷嬷松了口气,“还好是个醉鬼。”
她便提着剩下的酒回了自己的屋。
门一关上,封芷兰便从桌上抬起头来,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一点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