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钦月和澹台越都未曾想澹台熠出口会是这句话,目光不由得落到了身后的宋普身上,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八卦神情。
而宋普对他们八卦的眼神是看在眼里的,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和澹台熠说话,便低声道:“陛下,有话回去再说罢。”
澹台熠拉扯缰绳,将马稳稳地停在了他跟前,“回去宋卿便会与孤说话了?”
宋普低声地“嗯”了一声。
澹台熠便不说话了。
凭心而论,他才应该是委屈的那个人,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此时做出低头姿态,也委实丢脸,但若是就这样离去,他日后又要像上次那般,比起犟,他远不如宋卿,既如此,不若一开始就解决了此事。
他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和委屈,倒是坐在马上安静如鸡起来。
回到营地,澹台熠惩戒了澹台越和澹台钦月,罚了他们三十鞭,永安王和淮南王知道事情原委,都无话可说,甚至还主动加罚了三十鞭,让他们脱去了衣服,当众受刑。
在这之后,澹台熠才将宋普传唤到帐篷里,一开始,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还是澹台熠先开了口,道:“宋卿可有话与孤说?”
他口气还是软和的,宋普也松动了,“有。”
澹台熠说:“宋卿说罢,孤不会恼。”
他都有预感宋普说的话会让他生气了,此话不仅是说给宋普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宋普说:“臣不应该吼陛下。”
澹台熠没想到他第一句便是这个,微微有些惊讶,没有说话,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宋普继续道:“陛下一定会以为臣妇人之仁,在那种情况下,竟还想让陛下手下留情,但是陛下,臣有很多想法都与陛下不同,臣甚至不敢说出来,怕陛下耻笑,陛下懂这种心情吗?”
澹台熠:“……孤不懂,宋卿究竟想说什么?”
宋普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臣不敢说,若是说出来,陛下应当会生气罢?”
澹台熠金眸微眯,低声道:“宋卿惹孤生气的时候还少么?宋卿究竟想说什么,大胆说出来,孤……孤也不定会生气。”
宋普便也软了口气,轻声说:“若臣说陛下不好之处,陛下还会喜欢臣么?陛下只是喜欢臣对陛下说那些好听的话,陛下也是因此才喜爱臣,还是喜欢臣这个人?”
澹台熠卡壳了,他望着宋普那清亮澄澈的双眸,低声道:“宋卿想说什么?孤喜爱宋卿,自然是喜爱宋卿这个人。”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当然,孤一眼相中宋卿,还是因为宋卿会说话,但也不止如此,孤如今已习惯了宋卿在身边陪伴。”
这个时候的气氛,似乎很适合说这些话,澹台熠也放松了,所谓的高傲自大自我都在此时变得不甚清晰起来,“宋卿,孤说要立你当皇后,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么?宋卿为何会觉得孤只喜欢宋卿这张巧嘴?”
宋普问:“陛下当真觉得如此?”
澹台熠微恼,“宋卿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质疑?孤说的话宋卿难道不信?”
宋普轻声道:“即使陛下说要立臣为皇后,臣也不敢当真,不敢指望,臣不是不信陛下,是因为立后也是事关国本,臣不敢信,但陛下乐意,臣也只能奉陪,但现在臣想说的不是这件事——陛下,您是皇帝,臣只是一介臣子,臣要仰仗陛下鼻息,臣对陛下说话,要时刻小心,注意言行,不能说僭越之言,而陛下对臣却可以随心所欲,陛下可以随意伤臣的心,惹臣生气,臣却还要告诉自己,陛下是君,臣是臣,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臣不能有任何微词,即使有,也断然不能说出口,否则便是顶撞陛下,陛下,您觉得这样臣会快乐么?”
澹台熠还觉得冤枉,“孤何时伤你的心了?”
宋普道:“陛下贬低过臣,陛下不记得了?说臣娇小,说臣姿色平平,种种陛下都忘记了么?”
澹台熠一哽,道:“孤难道不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