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陆续开始有商铺关门了,光亮从一片变成了灯笼的一点,巧儿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她走在长长的鹅卵石路上,这里是最后一个没有找过的地方,如果连这里都没有,她就准备回去了。
逐渐变暗的光线总能干扰人的视线,她脚步匆匆的穿过棵棵柳树,嘴里小声的叫着柳星漪的名字,就在她即将走上台阶离开的时候,电光火石间她余光瞥过了一眼不远处的湖水,正是对岸烛火映照的地方,那里黑乎乎的好像站了个人。
巧儿立时心里一紧,不过仓促的一撇,她就确定了湖水里的那个人是柳星漪,一模一样的身形和侧脸,脑子里暂时顾不上去想二小姐为什么要投湖轻生,她转身拔足就往那处跑。
不过眨眼就到了相思湖边,巧儿看着湖里越走越远,几乎快盖过脖颈的人,她纵身跳进湖里,身形如一尾游鱼不断靠近前方那人,想必柳月盈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竟是会泅水的。
“二小姐!”
一把将人抱住,巧儿铆足了劲儿往回游,柳星漪浑浑噩噩中感觉到身子被人困住,那在昏暗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瞬间又涌入了脑海,她尖声嘶吼着疯狂摆动四肢,想把压在身上的人踢下去,然而她本身力气就小,即使拼尽了全力也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巧儿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而且挣扎的动作也很激烈,本身在水里行动就非常受阻,加之怀里的人不配合,她有好几次差点被带得一起沉了下去。
“冷静点二小姐!奴婢救你上去!”
在最后力竭之前,她终于是把人带上去,期间柳星漪一直在哭喊着放过她,就是声音喊得嘶哑了也没有放弃,巧儿意识到她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情绪不会如此的崩溃。
为防叫喊声引来旁人围观,而且她们此时浑身湿透非常的危险,巧儿低声冲她告了声罪,然后抬手劈砍在柳星漪后脖颈,等人彻底晕过去没有声响后,才躬身将人背在背上,趁夜往太子府赶去。
慕容楷率领的大军在抵达皇城时,皇帝带着满朝文武登上了城门迎接,他龙颜大悦,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高坐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更在慕容楷汇报战况的时候,连声赞了几个好字。
位于皇帝身后,众大臣之前的林俊彦一脸和煦浅笑的看着下面的人,他嘴角上扬,然而眼神阴谲,心里对慕容楷的恨意几乎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因着慕容楷歼灭蛮人,打了胜仗,皇帝恢复了他议政上朝的权利,并且还就此将兵符给了他,特许他号令众军,随意调动。
这一决定多引起朝堂上大臣们的不满,尤其是私下里投靠了林俊彦的那几个,他们有心阻挠一二,但慕容楷获得封赏是名正言顺,无故苛责只会引得皇上不满,所以最后也只得缄口不言。
而原本随军回来的柳月盈,在临近皇城的时候就和大军分道扬镳了,毕竟随行中有个女人对慕容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坐着马车落后一些往城门口进,心里挂念着柳星漪,便忍不住催了车夫几句。
途径一处茶楼的时候,里面人交谈的三言两语突然飘进了她耳朵。
“听说那柳家姑娘前几日去那相思湖投湖呢!”
“此事当真?她瞧着性子火辣不像是会寻短见的人啊?”
“嗐,我可没说是大姑娘,这没了爹撑腰,不定被恶毒姐姐磋磨成什么样子……”
后面的话就有些听不清了,但光是这么些就足够她皱紧眉头,着急不已了,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将马车催得当街跑了起来。
好不容易终于是到了太子府,柳月盈二话不说跳下马车就急匆匆往自己院子里赶,沿路府里不少下人们看到她回来全都惊讶不已,但她现在哪有心思理会这些,自己径直进了小院就拐向柳星漪的屋子。
“星漪!”
呼唤一声没有把想见的人叫出来,反而是一脸悲喜交加的巧儿迎上来了。
“小姐您回来了?”
“星漪呢?怎么不见她人?”
柳月盈至今对巧儿还存了些戒备,所以看到她后表情淡淡没什么太大表示,而是忧心着适才从外间听到的话,她不信柳星漪会想自杀,作为一本小说中的女主,柳星漪是仅次于慕容楷的气运之子,怎么可能会死。
“二小姐她……”
听到大小姐要找二小姐,巧儿说话间不觉有点吞吞吐吐,像是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这磨蹭的样子让柳月盈心里一阵光火,索性也懒得再问,直接绕开人就往柳星漪的房里去,屋子里看着和她离开前差别很大,原本亮堂的环境因为窗户紧闭的原因昏暗一片,在这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她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怎么大白天的把窗户给关上了?”
柳月盈没有看清楚床上人的表情,只以为对方这是还在同自己赌气,她走到窗边先是把窗户推开,然后才回身来到了柳星漪旁边。
“还在生姐姐的气啊?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想去哪玩?我都配着你去。”
说了这么就都没有听到回复,柳月盈终于是察觉到不对了,她坐在柳星漪旁边,伸手捧住对方的脸转向自己,这才看清了那一脸的木然和呆滞,像是没了魂魄,面前留下的只是躯壳。
“你怎么了?”
嗓子突然变得有些艰涩,柳月盈看着简直换了个人一样的妹妹,心里一阵钝痛,她慌忙将人搂进怀里,眼睛明明已经被泪水蒙上了,却是还是极力控制着嗓音里的颤抖,柔声问着她怎么了。
可惜以前那个喜欢粘着她,笑得如黄鹂鸟一般动听的人已经不在了,如今她怀里抱着的柳星漪,不哭不笑,连开口说话都不能。
柳月盈强按耐住心里的难过与悲痛,陪着人又说了很久的话,虽然全程都是她一个人在自问自答,但她还是温声细语,面上含笑的说着,即使那笑看着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