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篱哭够以后,抬手摸了摸眼睛,看着汀兰,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汀兰,帮我磨墨吧,我想作画。”
今日去了县城以后,才知道如今钱有多要紧,如今沈家算是家徒四壁,沈云归打猎也就都是些野鸡野兔。卖不了几个钱。
春耕过后,家里也没什么来源,傅东篱就想到了作画。
就算她如今不是傅家嫡女,但才女的名声确实实打实的,她想多画些画,贴补一下家用,更何况日后她若是要买文房四宝,总不能拿沈云归的银子。
沈云归的银子勉强够家用,再买些酒喝,也没剩下什么。
文房四宝这些东西本就贵,否则今日那个大娘怎么因为儿子读不了书崩溃了,她这些年供儿子读书,肯定是倾尽家财了。
之前听王婶说,如果村里出了秀才,明水村家家户户都得出银子,要将秀才供上京城。
如果能在殿试榜上有名,那是光耀整个村子门楣的好事儿,扬眉吐气!
所以今日医馆那个大娘才那么崩溃,如果她儿子断了读书这条路,之前所有的投入全化为乌有了。
大秦有规定,凡是身有残疾者,不得为官,若是腿治不好,学识再好也没用。
所以明水村,或是跟明水村一样的村子,不会有人会将银子花在笔墨纸砚这种浪费银子的地方。
傅东篱若是想读书,就得靠自己来赚钱。
但她算是幸运,至少她十一年之前已经有学识,如今能靠自己的学识给自己未来读书赚银子。
汀兰研磨,看傅东篱笔下的荷花摇曳,在夜色下水波粼粼,清塘倒影,“姑娘的画像是活了一样,这若是绣出来,怕是更好看。”
听到这话,傅东篱忍俊不禁,“怎的,你要拿去刺绣?”
汀兰的母亲之前是苏州绣娘,她也学得一身好手艺,但并不常绣,因为太熬眼睛,汀兰母亲就是年轻时候绣得多,夜里不能视物。
后来渐渐的白日也模糊了,走路不小心摔下石阶,头破血流,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汀兰想了想,摇头,“姑娘可是一画值千金,哪儿能给我做绣样儿,岂不屈才了。”
说到这儿,汀兰忍不住道:“也不知那傅玉珠在傅家如何,姑娘才名在外,日后她若是出席世家宴席,恐怕少不了要丢脸。”
傅东篱脸色绷紧,“汀兰,看人出丑这样的心思不可有。”
“好了,姑娘,日后我不说就是。”
翌日一早,沈云归和周沂两人做好了饭,从柴房出来,就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人,常年暴晒之下的褐色肌肤,汗水两鬓湿湿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很疲惫,双眼却透着丝丝神采。
要是傅东篱见着,肯定认识,正是她之前瞧见在田埂上吵架,后来又在医馆遇到的妇人。
沈云归显然是认识她,粗声粗气道:“周嫂子找我有事?”
说完这话,又问了一句,“天佑的病怎么样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后面一句话自然是客套,毕竟沈云归也不是大夫,手里头也没银子,谁都知道前段时间他女儿沈玉珠走了,把家底都给他卖了,他现在是全村子最穷的人。
周家娘子要是借银子,可不该来找沈云归,得去村长家。
提到儿子,周家娘子露出些许愁容,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天佑的腿就那样儿,我和他爹正想办法凑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