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宋的买官还没那么夸张,品级、数量限制很大。从军补授、吏转授数量也不多,而且也算是正常的晋升渠道。可这荫补就过分了。荫补并非大宋独有,每个朝代都差不多,比如大汉苏武、霍光等都算是荫补,可是到了大宋,彻底将这一点具体化、制度化了。比如文官到了太师这个级别,不仅可以恩萌子孙后代,异姓姻亲同样能恩萌,甚至,门客都可以被恩萌,这讲道理嘛?哪怕是最低品级的散大夫,都可以恩萌自家子弟。而且,每年皇帝诞辰,百官可以上书恩萌一次。每三年朝廷祭祀大礼,可以来一次。退休的时候,可以来一次。大臣临死前上遗表,可以再来一次,而且这一次规定的数量是可荫补二十人。如果你在大宋当几十年官儿,品级还可以,那意味着只要能跟你沾上关系的,就算是你养的狗都能成为官身。一人入仕,则子孙亲族、俱可得官,这就是大宋荫补制度的真实写照。现如今,荫补官额是科举官额数量的一倍,也就是几乎六成的官儿是荫补的。也就是大宋到了临安之后,很多东西都打乱了重来,否则,就这制度,只需要几代人几十年时间,大宋的冗官就再也解决不了了。当然,现在也解决不了,至少目前没办法,只能找机会慢慢的去改变这个制度。若是想一蹴而就,赵构丝毫不怀疑这大宋马上就会崩掉。如果说砍了那几十个是砍了文臣一只手让他们感觉痛,那改变荫补制度就是砍他们的双手、双腿,这一点不管好官儿、坏官儿,不管忠臣、奸臣都忍不了。现在他可以用忠臣、有识之士、武将来平衡文臣,可如果动这个制度,就是所有人站在赵构对立面。不是他怂,是他还想活着。除了官制便是税赋。大宋主体税赋便是农税和商税,说良心话,大宋税赋绝对不高。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各地方征收私税屡见不鲜,征税折银更是一个大坑,大宋的百姓比汉末百姓的生活好一百倍,可是还可以更好。至于军制,暂时先不去多想,让韩世忠打个头阵试试水,若是成功了再说。不成功怎么办?当然是砍了韩世忠的脑袋平息事端啊……反正是韩世忠干的,和皇帝有什么关系。其他杂七杂八的问题同样不少,但是赵构懒得去想了,问题太多、费脑子。现在他很想念亚父、很同情亚父,想当年,大汉的局势可是比这更坏,亚父可怎么坚持下来的吧。若是亚父在多好,自己斗蛐蛐就行,剩下的都扔给亚父……哎!孤的亚父啊,你还好吗!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子,赵构愈加觉得当个皇帝不容易,可想想每天晚上都能沉溺美色,又不舍得放弃这个皇帝的位置。怎么办?干呗。“宣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岳飞入宫。”韩世忠和张俊是最先到的。“臣,参见陛下。”“赐座。”随后二人便是比邻而坐,可是,很显然,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张俊极为忐忑,毕竟他是构陷岳飞的主要人物之一,本以为靠上秦桧便天下无敌,可现在岳飞竟然安然无恙,而且,好像秦桧在皇帝这儿也没有这么大的体面?至于韩世忠,他不时冷笑着看张俊一眼,眼光中带着‘我想弄死你’的架势。没办法,他与岳飞并肩杀敌多次,二人关系莫逆,之前还奔走为岳飞说情,现在与张俊虽然同为枢密使,可却也算是生死之敌。不多久,刘光世也到了。给赵构行礼后,他便是主动坐到了韩世忠身侧,偏向显而易见。最后到来的才是岳飞。“罪臣岳飞,参见陛下。”与韩世忠几人不一样,岳飞单膝拜倒行礼。没办法,经过之前与赵构的一番交流,现在岳飞心中赵构便是圣君,自己虽然是遭罪了,甚至差点儿被砍了,可那显然是秦桧狗贼的事儿,和皇帝毫无关系,皇帝也不过是被迫而已。自己身为臣子,如何能不理解皇帝呢?“鹏举来了?这几日皇城司可否怠慢了卿家啊?”赵构一开口,便是让几人起了心思。岳飞感动自不必说,韩世忠、刘光世二人心中欢喜,张俊的忐忑变成了惊惧。现如今岳飞被关押皇城司,之前所谓的谋逆也未有定论,可现在皇帝显然是有了偏向,若是岳飞无罪,那自己这个构陷岳飞的岂不是要完蛋了?“劳陛下挂念,皇城司所属对臣下极好,吃的好、睡得好,身上的伤势都尽皆好了。”“那便好,鹏举是孤肱骨,若是不养好了身子,如何给孤效命。”“但凡陛下有令,臣下即刻赴死!”“哈哈哈,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孤便放心了。”“今日让诸卿前来,倒是也无事,只是孤惦念着你们,想要见见、聊聊,毕竟,孤政事繁多,若是久不相见,咱们君臣岂不是有了隔阂?”岳飞点头,他信了。韩世忠、刘光世狐疑,这皇帝说的话不能信,怕是又要挖坑埋人。张俊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只求自己今儿个能活着出宫。说是聊聊,自然是闲聊,甚至,赵构将自己最近得到的各种玩意儿取出来,给几人‘炫耀’。岳飞见此,心疼啊!看看自家皇帝都被憋成什么样了,平日肯定是看各种奏疏、思索国策、一心北伐,也只能趁着闲聊时间,放松一二。哎,陛下苦啊!若是不能给陛下打出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飞如何对得起这天恩浩荡。好半晌,赵构玩儿累了,终于将手中的玩意儿放下。“现在韩卿与张卿同为枢密,孤觉得有些不妥当啊。”几人瞬间打起了精神,正戏来了。张俊神色变了变,当即起身行礼说到,“臣年迈,最近更是病症频发,虽然依旧想要为陛下出力,可是却力有不逮。因此,臣想自请致仕归乡,请陛下恩准。”现在这朝廷,是不能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