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这才笑了一下,挥了挥手,原来厅内的大部分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顾大生一人。
“谢秦帅信任。”李宁一此时才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本官闻得秦帅前日平匪大捷。料想这辽宋边境之地,生民杂居,流匪中难免也会有些我大辽子民。所以此行想向秦帅讨个人情,看看其中有少许俘虏,是否允许本官赎走,如蒙答应,必以重金相报。”
“唉!”秦刚紧盯着李宁一的双眼,却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人,方才人多时,我给了你面子,不提你们越境之事。现在闲人都退下了,让你讲实话,你却跟我打起了马虎眼,太没诚意了,送客……”
顾大生作势就要赶他走,这李宁一急了,赶紧大叫道:“秦帅莫生气,都是本官的错,都是本官的错。这就实话实说:前日陪同南京留守萧得里底的侄子奉坚萧郎君,一起到了这河口附近围猎,偶遇贵军的商船路过,萧郎君一时动心,带领手下人越境拦截,不料却失手陷入秦帅之手,本官愿就赎回萧郎君一事,想与秦帅谈个交易!”
秦刚这一套心理战术,算是彻底击碎了李宁一原先的所有企图。
这也难怪,如果明知萧奉坚被俘在宋营里,不想出办法赎回或救回,他在那边的前途不仅要完蛋,甚至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了。
“这样才对嘛!”秦刚此时才点点头,转头道,“去叫乌索董过来!”
听得秦刚如此一说,这李宁一心中便是惊喜交加,他自然知道乌索董就是随萧奉坚渡河去的骑兵队长。惊的是,听此话之意,这乌索董像是已经投靠了秦刚;喜的是,乌索董若是活着,这萧奉坚多半也会没有大事。
乌索董进来后,秦刚点点头说:“李司使正好来了,你便把萧奉坚的事和他说一说,让他先能放下心来。”
乌索董三言两语,告诉了李宁一,他和萧奉坚带兵渡河后,的确被宋军全歼,战死两百,余者被俘,其中被俘者也包括他最关心的萧奉坚,目前伤势已得到了医治,并无性命之忧。
“本帅瞧这乌队长既忠心又机灵的,心里甚是喜欢,就把他和他的手下人都留在身边用用啦!”见他把情况说完,秦刚便很随意地对李宁一说道,“只是,这萧郎君却是个贵人,我这军寨里的条件十分简陋,也招待不起,正好李司使这次过来,大家就随便谈个合适的条件,完全可以接走嘛!”
“这感情好。”这李宁一在南京留守司为官多年,本身就是汉人,他十分熟悉宋朝官员说话的风格,明白这说得越轻松的事,往往办起来越不简单,他也只能顺着话意小心的试探:“秦帅有此美意,本官着实是感激不尽,只是不知秦帅,对于这交换萧郎君的条件,可有什么样的想法?”
“是这样子的,我答应了乌队长,他们跟了我之后,非常想把他们自己的家人都接过来团聚,不知道李司使能不能帮上这个忙吗?”
“这点完全没有问题,秦帅给个名单,本官回去就可以安排。”果然,这些都是小问题,私军的家属,在契丹贵族的眼中,与手下的奴隶无异,几百个人也就相当于几百只牲畜,李宁一自信他自己回去就能处理了这件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而旁边的乌索董听了后却是浑身一震,惊讶不已。
虽然这个条件是秦刚曾经向他许诺过的,但他以为,最先提出的交换条件,应该是宋人最在乎的战马、兵器或者更加贵重的珠宝等等,而像他们的家人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一般只会放在最后讨价还价中稍带提及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成为秦刚提出的首要条件。
“我听说你们契丹人出行都是一人三马,所以送他们过来的时候,都配上些好马,没有问题吧?”秦刚笑咪咪地问道。
乌索董与手下大约八十人,平均每人三四个亲人,差不多也就三百多人,一人三马,不过就是额外加上一千匹骏马,这个条件也不是太过份。李宁一也没有压力地点头接受了下来,继续等着秦刚提出最重要的条件。
“好了!”
“好了?”
“是啊,本帅提的条件说完了,就是这两个条件!”
“就这两个条件?”李宁一惊讶万分,因为他听着这两个条件都不过分,还以为后面会有什么苛刻的正式条件呢?却压根儿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宋辽原本就是兄弟之邦嘛!”秦刚却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对对对,我的确是还忘了一点,这件事谈成了之后,我是要给李司使回扣的。”
“回扣?””李宁一却是听得莫名其妙,毕竟此时还没产生“回扣”这一词。
“我们宋人在做生意时,对于所有给我们提供了帮助的朋友,在事成之后,都要给一些感谢费的,这个感谢费就叫作‘回扣’。不过,照规矩,这回扣必须要等到我们的交易正式成功,才会从交易款里扣出来。不过我们现在倒是可以先说好一个标准嘛:凡是李司使送回来的每一个人、每一匹马,我都按五贯钱的标准给你回扣,全额便是六千五百贯左右,如何?”秦刚这么算的一笔账终于让李宁一算是大致明白了这个“回扣”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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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还以为这是南方汉人的独特规矩,只是自己原本只是忐忑不安地前试探着给自己求一条生路的,却不想如此轻松地就谈成了赎回萧郎君的条件。
不仅如此,自己还能够从中赚到一大笔钱,在突如其来的惊喜中,他的头都是晕晕的。
“不过,借这个机会,我真的是想和李司使谈些生意上的事情。”秦刚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趁势提起了新话题,“本帅是从南方刚过来到任的,来之前就听说这河北之地,最近几年可是连年灾荒,粮食紧缺,想想你们南京道与这里一河之隔,大致情况也应该差不多吧?”
秦刚只要不是在刚才说好的交换条件上再加新要求,李宁一就放下了心来。而且他对于这个新话题也十分感兴趣,连忙接话道:“那是那是,南京道的粮价连续上涨,今年都已经卖到了一石九百文钱了!”
河北这两年受灾,粮价有所上升,差不多是每石七百文的价格。而因为宋辽的榷场交易中,辽对宋禁售马,宋则相应对辽禁售粮,导致南京道粮价上升得会更高一些。
“其实,本帅在南方的时候,与那里的海商关系是非常地好的。你要知道,这南方的粮食不仅质量好、供应足,而且就算是加上海运运到这里的成本,也不过才每石五百文的价格。”秦刚看起来像是很随意地说着这些事情,但是听到李宁一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