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冬,寒风凛冽,雪花飞舞,一场场的冬雨几乎没有间歇,使得大明北地的温度迅速降低,冬雨连绵,雨雪交加,寒意逼人。
自万历后期以来,旱灾蝗灾,流寇建奴,天灾人祸,这大明北地的百姓,就再也没有过上过安生日子。
大明北地,天灾人祸,连年征战,田地因无人耕种而荒芜,匪盗猖獗,所过十室九空,虽然有时各路势力会偶发善心,赈济灾民,不过那大多是做做面子,或是为了吸引丁壮入伍,至于老弱病残,则是饥一顿饱一顿,生死由天。
河南到山东段,运河上,雨雪霏霏之下,河面出现流棱,却未上冻。岸边密密麻麻,聚集起了无数的难民,即使是寒风刺骨,许多人身上犹自穿着单衣。难民们大多聚集在渡口两旁,等待着渡船,把他们一船一船地运向河南,那想象中的富饶之地。
“你们去了河南,记得安分守己,要是谁作奸犯科,不但可能被赶出河南,而且可能要坐牢!”
船老大看着满船衣衫褴褛的难民,一个个瘦骨嶙峋,大姑娘小媳妇衣不蔽体,小孩额头上都长出了皱纹,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狗日的乱世,人命贱如草。
“到了河南,身子骨结实的就往南走,南阳府、汝宁府、宣武卫,都是好地方。还有,河南各卫所正在募兵,吃饱管够,每个月还有饷银,年轻些的汉子都可以前去!”
听到船老大的宣扬,满船的难民都是连连点头。河南是个什么地方,众人心知肚明,也都是满怀希望。
别的不说,就像那报纸上所登的一样:不饿死一人,不冻死一人,光冲着报纸上的这两句话,难民们也相信,这河南,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这船上和南岸的难民,大多数都是京师和山东人,另外还有少数的山西百姓。山东鞑子入侵,京师糜烂,建奴烧杀抢掠、攻城拔寨,呆在家里就是死路一条,百姓除了举家逃离,似乎没有其它的办法。
至于山西的难民,主要是雁门关以北,因为天灾人祸,百姓无以为食,只能向外逃亡。
“船家呀,多谢你啦!”
船头一个六旬左右的白发老者,已经湿了半边身子,不过看起来身体倒是硬朗。
“京师到处都在打仗,兵匪横行,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树皮,草根,路边是饿殍遍野,乡亲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就这一路逃荒而来,剩下的人恐怕已经没有了一半……”
老者话说到一半,便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引起旁边一些难民的低声哭泣。
“过了河南就好了!”
船家也是心头憋的慌,赶紧抬起头来,声音高了几度。
“记得我说的,年轻力壮的,就到河南各卫所那里去,那里正在招兵买马,去了就可以吃上饭,家里人也有个照应。其他的也都不要慌,到了各地,登籍入册,开荒垦田,总有一口吃的!”
报纸之功效,可谓是意想不到。
在河南度过秋耕之后,随着河南又一年的丰收,报纸上登出了五省总理王泰要求河南各卫所安置好百姓过冬,不得饿死一人、不得冻死一人的政令要求。
报纸通过各种路径,传遍大江南北,使得与河南相邻的山东、京师,甚至是湖广、四川等地的百姓,掀起了一股“走河南”的热潮。 ??
一年四季,每天都有难民渡过运河、黄河,越过崇山峻岭,跋山涉水,进入河南境内,从每天数十人,到后面的上百人不等,有时甚至上千人,到了崇祯十五年十二月底,已经有超过三百万的难民,流落到了河南各地,而且人数还在逐渐增加。
沿着黄河从西到东,从南到北,移民纷纷而来,满怀希望,落地生根,各卫不得不安排房屋,设立收容场所收容难民,又在城外设立粥铺赈济难民。
仅是宣武卫营城的城周,卫所就设立起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施粥点,宣武卫是五省总理行辕,也是难民聚集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官府募兵的场所。
每日里,那些排列整齐,抬头挺胸的练兵们手执刀枪,沿着黄河河边训练、巡逻的时候,总能引来难民们一阵阵羡慕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汉子们,个个都是羡慕嫉妒恨,人人红了眼睛。
这些河南的练兵,听说都是五省总理王青天一手训练,瞧那精神劲头,便不是一般的士兵能比。
“凡是鳏寡孤独的都站到这里来,凡是一家一户的站到这边。”
河南宣武卫营城外,董有为大声呐喊,指挥着军士对难民们进行分类。鳏寡孤独都会另行照顾,一部分难民会被安排进营城内新建的民居,另外一些百姓则会住在临时搭好的简易房屋里。
反正,这个冬天,不能饿死一人,不能冻死一人。
“大伙看清楚了,那里是几个上厕所的地方,这里是粥棚,这里是洗澡的地方。”
董有为瞪大了一双眼睛,注视着下面的难民。
“大家可要听仔细了,不准随地拉屎撒尿,必须去厕所,也就是茅房,否则一经发现,立刻赶出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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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公共卫生,可是河南都司下令,严加要求的,想想也是,吃饭睡觉的地方,到处都是黄白之物,还让人如何应对。
“另外就是,若是有人敢作奸犯科,同样轻者坐牢,重者砍头,谁要是嫌脖子上的家伙太稳当了,完全可以试试!”
董有为说话的时候,难民们都是栗然心惊,那些个来回巡逻的虎狼之士,个个杀气腾腾,谁要是顶风作案,怕真的是要脑袋不保。
按照官府的告示,只有老老实实,在河南待上三年以上,才能成为和正式的河南居民,那时候才可以办理正式的入籍手续,称为河南居民。
在居住满三年之前,他们都是“外来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