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着,眼睛望向前方,明显躲避着四爷。
“你知道,姓白的家庭,在南湖村中是小户,只有咱们一家。
尽管人少,从清朝起,咱们白家可个个都是人中豪杰,经过几代努力,很快成为附近的豪门。
不过富不过三代,真没说错,到你爷爷这辈,出了几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
这几个败家子,连个老婆都没混上,每天就是花天酒地。
钱花完了,就卖房,卖地,偌大家业,在几年内,逐渐被变卖一空。
到你伯这辈子,你们白家基本没有什么财产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一般的家户,白家的条件还算好的。
你伯亲兄弟两人,老大,也就是你伯,忠厚老实,为人也好,至于被选为村干部,干治保主任,是因为老二的原因。”
“老二?我伯还有兄弟,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四爷满脸问号,有些不解。
母亲讲到这里,低下了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看到这些,四爷心想,母亲肯定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他想宽慰母亲两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良久,母亲抬起头,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白家老二,是个孬货……”
说到这里,母亲苍白的脸上竟然染上一层红晕,隐约还带有一种自豪的神气。
她停了好长时间,没再言语,好像在组织语句,又好像在犹豫该怎么讲才好。
终于,她猛地抬起头,下定了决心,往事,从她嘴里娓娓道来。
“你伯是个正人君子,为人宽厚仁和,彬彬有礼。
老二却性情相反,是个孬货,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是个标准的败家子。
但老二为人却又十分义气,朋友众多。
我和你伯结婚后,老二终于败光了家产,偷卖了家里最后的几包粮食,欠下了一屁股外债。
你爷气坏了,恼羞成怒,把老二吊到村外祖坟的大柳树上,整整打了一夜,老二硬是不说一句求饶的话。
总不能把他打死吧,你爷打累了,对老二说:你走吧,从今天起,白家,没你这个人……。
老二也真倔,拿根棍子扶着,头也不回走了,好长时间没有他的任何信息。
对于老二,你爷是又气又恨,但是我知道,你爷还是忘不了他的,毕竟,他是你们白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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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提起老二,你爷总是说,他死外边了最好,败家子。
你爷这样说,并不是咒他,也不全是恨他。
老二走后,我就见到几次,你爷站在祖坟的柳树下,望着老二走的方向,一动不动。
直到夕阳落山,他才背着手,躬着腰,慢慢走回来,一句话也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