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王宵猎冷冷看着众人,目光如刀。缓缓地道:“若是你们都不说实话,没有关系,不过几十人,全部杀了又如何!汝州的百姓,总有办法管起来!”
吏文复杂,吏事纷繁,没有积年老吏帮助,想理清楚太不容易。若有疏漏,后边就会出乱子。王宵猎没有时间,新立规矩,一点一点去弥补。只能依靠这些人。
积年老吏,哪个不是在本地盘根错节?真正按照法律查起来,大多抓不到把柄。王宵猎前世也是读过《水浒传》的,里面的宋江不就是县里面的押司?这还是个正面人物,他犯的事还少了?而且还跟父亲脱离父子关系,犯了事,牵连不到家里。
就一个办法,手里拿着刀,逼着这些人做事。不但是杀他们自己,连家一锅端掉。
闭上眼睛,王宵猎沉默了一会。盏茶之后,缓缓睁开眼,道:“说实话,今天做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很难,甚至很多人是到鬼门关走一遭。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想做个好人,和颜悦色,好好说话。我不想杀人,对内不想举刀。我想每个人都是我的朋友,人人都说我好。可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上,做不到啊。想把事情做好,就难免得罪人。我也不怕得罪人!”
说到这里,王宵猎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我把话说明白。在这件事上,刻意隐瞒,要与我作对的人,一定不会轻饶!说杀,那就一定会杀!说抄你家财,一定会分文不剩!若没有雷霆手段,又哪里来的菩萨心肠!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让他们与军中健儿一起,保家卫国!哪一个敢破坏这一点,哪一个就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微吸一口气,王宵猎又道:“当然,真正公忠体国,踏踏实实,老实做事的人,也不会亏待。你们都是积年老吏,说一句实话,都是本州本县的人才。想治理得好,需要你们的帮忙。这件事之后,凡是官衙里的公吏人等,全部都发俸禄。有人会问,发俸禄钱哪里来?哪里来?当然是从百姓来。”
看着众人,王宵猎语重心长地道:“官吏治理政事,百姓交粮纳税,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不是苛捐杂税太多,百姓难以存活,官府收钱又有几个百姓抗拒呢?说心里话,官府收十文钱,百姓就要交三十文。——三十文已经不算多了,刮出百文来的也不稀奇。多出来的钱哪里去了?自然就是你们这些胥吏拿去了。这叫什么?这是治理的成本。做什么事情能够没有成本?”
听了这话,下面的胥吏都默默出了口气。王宵猎虽然狠,好在跟其他官员不一样,是把这些当作治理成本,而不是把胥吏视为盗贼。这是基本的态度,态度决定了很多事情。
王宵猎道:“治理天下一定有成本的。现在我们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治理成本,你们不必把我当成你们的敌人。踏实做事情的,我一定不会负了你们。吏人也可以做官,也可以大好的前途。前提是,不要把自己当成以前的胥吏。话尽于此,你们仔细思量吧。”
第99章强盗
张均走出客栈,伸了个懒腰。看着前边不远处屋旁一棵杮树,上面满满都是火红的杮子。也不知什么缘故,就在城池边不远,竟然没人摘了来吃。
李成乐从屋里面出来,见张均站在那里不动,看着远方。不由上前,顺着张均的眼光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便道:“统领,站在这里做什么?”
张均指着杮树道:“奇怪,看这唐州城里许多百姓没有饭吃,甚是可怜。前面杮子满树,怎么没人摘了来吃?好歹填饱肚子。”
听了这话,李成乐笑道:“统领,杮子此物,可不能多吃,只能吃个新鲜罢了。现在百姓肚子里缺的是米,是肉,如何敢去吃杮子?”
张均点了点头,过一会又摇一摇头:“不对。贫困百姓不吃,他们也可以摘了去卖钱。”
李成乐道:“这一带山里,杮子漫山遍野。想吃的,路边随便摘几个就是。花钱哪个肯要!”
张均听了一笑:“原来如此。此地虽然是平地,杮子倒是不少。”
李成乐道:“那是自然。附近的山里,到处都是这种树,平地自然也不少。”
张均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看客栈,道:“那几个人还没有起来吗?如此贪睡可行?”
李成乐笑道:“自然起来了。我们都是随着统领做事,哪个敢偷懒?统领说今日要走,他们在那里收拾行礼。此去邓州路程不近,要走几日呢。”
“嗯,你们知道就好。”张均点了点头。“路上带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你与我一起去金银铺子里走一遭,换些钱来。交过了房费,我们上路。”
说完,带着李成乐,出了客栈。在唐州住了几日,金银铺的位置早已知道,不紧不慢行去。
此时天下通用的是铜钱。只是铜钱太重,而且许多地方带大量铜钱需要交税,长途旅行的时候并不会大量携带。张均等人离开叶县的时候,王宵猎给了他们五十两白银。金银铺做的就是用铜钱兑换金银的生意。宋朝的金银铺和书铺遍布各地,并不是普通生意,兼带一部分官方色彩。
走在路上,张均道:“现在兵荒马乱,不知道金银铺的生意怎么做。”
李成乐道:“这有什么?只要官吏允许他们做,那就能做下去。做官的哪个不爱财?这些金银铺每月金钱上去,自然就有人为他们撑腰。”
张均点了点头。在唐州住了几天,大致情况已经熟悉。
现在管理唐州的,是一个原来军中的小校。金兵退走之后,他招集流亡,手下五百多人,就此占住了城池。赵构登基之后,也给他们发了官告,为权知州。
这些小吏小校与王宵猎不同,没有长远打算。占住城池,确实有安定地方的作用。另一方面,他们眼里只有钱,其他的事情大多放任不管。此时的唐州城里,鱼龙混杂,非常混乱。
到了金银铺里,张均问过主管今日银价,随手取出一个五两小银锭,让换成铜钱。
换了钱,让李成乐拿着,两人慢慢悠悠踱回客栈。
路边茶铺里,一个汉子看着两人离去,起身进了金银铺。进了房门,看看里面无人,汉子对柜台后的主管道:“谭主管,刚才那个客人换了多少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