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龙眼泪混着鼻涕擦到了江尘身上,以至于江尘白色衣服瞬间一片狼藉,江尘想说话,可他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卡在了他嗓子里,
江尘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前那个第七守备团团长,那个站得像利剑一样笔直的男人,那个军服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男人,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孙成龙不忘给他的乞丐朋友介绍,
“他就是我兄弟,以前我们在前线,一起对抗百万妖军!”
继而他的乞丐朋友一阵哄笑。。。
。。。
夜幕降临,弦月高挂。
小镇的某个破败小院中,这家人几年前都在死在妖族前线,此时成为孙成龙的临时住所,
“我不在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失踪以后,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咱们守住了守不住的阵地,所以七团成了整个东部战线最有名的英雄团,林帅也因为指挥有度得到了嘉奖。
就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楚川回来了。”
“谁!”
江尘骤然起身,
孙成龙示意江尘坐下,他不止没了双腿,还没了曾经的愤世嫉俗和锋芒毕露,多了一丝对世事看透的麻木不仁,
“你没听错,就是那个叛徒楚川,但是他不是空手回来的,他带回了一个帝族的头颅,这可是大功,不止如此,他不知在妖族有过什么奇遇,短短的时间,便突破到了五境离合,成为了渤海最年轻的五境天骄,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拿出你假传军令的证据,当时咱们七团有许多天骄牺牲,他把那些天骄的死都归结到了你身上,那些天骄的族人也开始倒戈。”
“你怎么成这幅模样的?”
即便换上了新的衣服,甚至还洗了澡,终究难掩孙成龙的颓丧,他扯开话题,举起酒壶,
“没啥,都过去了,来,喝酒。”
江尘眼神露出一股无情的寒意,仿佛能把人冻僵,他死死地盯着孙成龙,
“老孙,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咱们还是不是兄弟!那么难的仗咱们都打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良久,孙成龙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什么,就是渤海郡守把七团活下来的弟兄都抓了,让兄弟们作证你是人族的叛徒,说你假传军令,就是为了让人族天骄去送死,
可谁不知道,要不是你我们早死了,七团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宁折不弯,拢共就活下来那么一小撮,你猜怎么着,谁也不给去给那个郡守作证,郡守,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气得吹胡子瞪眼,别提有多好笑了。。。”
“后来呢。”
“后来。。。”孙成龙喝了一口酒,
“后来就那样了呗,虚焚为了救我,在他爹那里跪了七天七夜,找了渤海东林宗的宗主出面,才把留了我一条命,腿没了,经脉尽断,不过得亏这样,要不还得上战场,现在吃饱一躺,啥也不在乎。”
江尘的双臂都在颤抖,他嘴唇紧闭,一言不发,但从他紧绷的肌肉,可以感受到他内心早已愤怒到了极致。
然后孙成龙的眼泪就出来了,或许他的灵魂早已随着兄弟们离去,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不用再装作一脸漠然,也不用再装作嬉皮笑脸,这些日子,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山呼海啸,那些身影挥之不去,
“活着,太难了,
我有时候在想,我为什么要活着啊,我们多少难,多少罪都受了,那么多妖族,一百多万妖族,他们都没死,可怎么回来,就被自己人给杀了,
我不敢闭眼,一闭上眼,我就看见他们一个个地在我眼前走过,我们说好的一起活下来的,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地死去,
我就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要是我死了,受这些罪的就是他们了。”
“从十七岁打到四十岁,阵地退了几万里,我就赢了这一场,我们七团就赢了这一次,说我们是英雄,我们没脸承认,我们当不起,可是能不能让我们死出个人形,哪怕在战场上当炮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