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胆小,养成了习惯,在外人面前,没把握的时候,不胡乱开口说话。
他没急着开口问写的什么,回头找宴宴。
他记得宴宴能识几个字,忙伸手扯他过来。
宴宴伸头来看,嘴里念道:“一,五零零”
李立维瞄了一眼,笑道:“没错,是五百。”
那汉子收起账本揣进怀里,拉着空车往外走,笑道:“你个小哥儿,倒是会开玩笑,还五零零呢。你们自己记个账吧,等砖瓦全部送来了,我们再对账。我先回去了,今天要送好几车来,别记错了。”
白竹不卑不亢地笑道:“阿叔,你放心,不会错的。就算是我记错了,砖都堆在这里,重新数就是了。”
那男子笑道:“还是记一下账,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家马上要起手动工了,一开工就要用砖,都砌都墙上了,还怎么重新数?”
白竹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好,会记账的。等我相公回来就记。”
那中年男子笑道:“这样最好。我是负责送货的,最怕人裹缠不清,最后算账的时候说这样少了,那样错了,扯皮都扯不清。所以我一开始就说清楚,我当然要记账,最好你们自己也记账。”
白竹这时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开始不说一车砖是五百块,非要让他们自己数,感情是试探他们啊。
幸亏他数清楚了,否则只怕也会被他认为是裹缠不清的人。
男人到院外在牛脖子上套上牛扼,赶着空车走了。
白竹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愣神。唉,自己怎么这么笨啊?不会乘除,不识字,更不会记账,真是睁眼瞎一个!
宴宴见他站在院子里发愣,过来拉着他道:“小哥,发什么愣啊,快进屋看看馒头蒸好了没。”
白竹跟着他进了屋,蒸笼已经上大气了,能闻到馒头香了。
蒸笼大,快挨到锅沿了,三层的蒸笼叠得很高,白竹站在地上摸不到蒸笼盖。
白竹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灶台前,洗了手,站上去,抬起蒸笼盖,一阵白气冒出来,眼前一片朦胧。
他连连吹气,把白气吹散了,伸出一根手指往白馒头上按了一下,馒头凹下去一个坑,他把手一抬,坑马上反弹上来,恢复如故。
白竹盖上蒸笼盖,跳下小板凳,笑道:“熟了,不用加柴了。”
宴宴去到灶口,把烧过的火炭夹到泥坛里闭碳,白竹走过去,挨着他坐着,怔怔地半天没说话。
宴宴好奇地望了他一眼,问道:“小哥,累了吧,你歇着,要做什么喊我去。”
白竹摇摇头,望着宴宴,犹豫了一下道:“宴宴,你能不能教我识字?”
“啊?你想学识字啊?”宴宴惊讶地问道。
“嗯,”白竹点点头:“你看,不识字的人就像个瞎子,像个木头一样。刚才那个阿叔让我看账,我哪里能看出是什么?幸亏你认识,不然就要出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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