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抬起脸来看他,目光轻触,他的脸很红,眼神躲闪,嘴唇不知怎么摆。
“你想和我好?”
“啥。”陈顺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白,话还挺糙的。他不懂扯谎,只能红着脸承认,是啊,他想和她好,好一辈子那种好。
飞快瞅她几眼,喉结生疼。
“你呢,还是看不上我?”
杜蘅没吭声。
过去很久,陈顺感觉自己应该死了几回,称得上是具尸首时她才说她同意。同意什么?还能是什么,同意和你好。一句话妙手回春,仁心仁术,把他当场救活。
但她有个要求。
陈顺只差把“尽管说,尽管提”写在脸上。
她凑近,用两年来最近的距离对他耳语,话是一句句说的,所以陈顺逐渐怀疑自己体检报告的真实性,可能他的听力有大毛病。
常年严峻的面孔烧到通红。
他是个糙坯汉子,头回握女孩子的手还是兰州回北京的火车上,握她那一下。婚后这些事,他都听她的,她是读书人,懂得多嘛。
还没说完,一片柔软贴近嘴角,好软。嘴除了说话吃饭,还能这样用啊?!
陈顺狂喜到心痛,一把抱紧她,不敢乱动。小人芽儿抱在怀里,是他的日思夜想。
两年了,居然美梦成真。
他说这一切幸福得太突然,不真实,不如掐他一把,用劲掐。算了,别掐了,如果真是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杜蘅抵在男人莽原似的胸膛,暗自汲取他的体嗅。克制的精神,慌乱的本质,他的一切反应都让她的神经为之陶醉。
核基地宿舍楼下,他接过她的行李,走进雪光中,每一步,都是充满教条章程的肢体语言。
胡同口落日下,他投来的目光,如同准星锁定,调动起她犯人岁月培养出的敏锐直觉。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后,她找到不错的掩体,隔着余晖浸染,窥视他。
泛着水光的雄性躯体,线条流畅,空气里全是他的体嗅,冷冽,刚毅,勾起心尖一缕缕丝线。那晚如果她有心躲避,应该可以躲过去。
她没躲,他说出来,她便出来。
最终脸红的反而是他。
濡湿的衬衫紧贴躯体,她看了一眼又一眼,他却没发觉。近乎完人的正直,怎么可能琢磨出她的阴暗?
她最先喜欢的是他的好气味。
繁密神经为他低颤。她的视野,秘密将一幕幕的他框入其中,两年,在她阴暗的记忆宫殿,充当光束。
杜蘅笑了。
两年了,终于捕获如此完美的灵魂。
今后可以一点一点,仔细检验,深入探究他灵魂的纯度,有无无耻味,有无人性阴暗面,他不该是个完人,她不相信这世上有完人。
陈顺正用温情的嗓音说,说他爱她,尊重她,欢迎她用一生检阅他的爱意。
一生吗?也对,她和他来日方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