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全国闻名的科学家先向首长夫人问好,做恭谦晚辈没几秒,转脸发现雷鸣,直奔主题,脸也拉长。
“你发颠!”
“永忠,你听我说——”
“拉倒吧,雷鸣,我可警告你啊,少异想天开胡说八道。这是天大的大事,谁算都轮不到她算,这位小同志从前什么身份,她爸爸犯了什么错误,你比我清楚。论人才,我们有的是!”
雷鸣摇头:“她不是人才。”
哦,看来开窍了,郭永忠总算有些欣慰,没等欣慰两秒,对方又说:“她是天才。”
郭永忠简直吐血。
两人争论起来,旁若无人,口沫横飞。
雷鸣急了:“她的科学素养是全面的,在核物理方面既有理论水平又有动手能力,水准相当之高!任何学科,学到精尖必靠天赋!弹头数据舱接收和打捞的最佳时限,她完全可以算出来!”
“算出来?”郭永忠也急,两手乱比划,“那么庞大的数据,你知道上头拨款多少吗,她用一颗脑袋干算能算出来?”
杜蘅的社会面目不清爽,父亲和老师是她的两大污点。
郭永忠嘴硬心却是好的,担心不懂政治气候的雷鸣犯错误,一步走错,搭上自己大半生研究不说,从此赋闲,被猜疑,被审视,被侦查都有可能。
两人越吵越热。
首长夫人是不拦的,她年轻时是个女军人,别说吵架,流血也见惯了。有些人啊,吵一吵,隔天还跟穿一条裤衩亲兄弟似的。
没多久,骂战戛然。
郭永忠看见赵瑞珍走到屋前,手边是他和雷鸣争到面红耳赤的谈论对象——杜蘅。
有关部门在学术界广泛征求有关科学家意见,那是慎重起见。洲际导弹测试全世界都在关注,计算数据舱接收和打捞最佳时限的重大任务不可能交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她太年轻,并且肩上污点太重。
“你和上头拍胸脯,也不想想如果她算不出来呢!”
郭永忠一口唾沫星子砸雷鸣脸上。
口味挺忠一,又吃韭菜饺子呢,雷鸣正抹脸,听见背后声音传来。
“没有如果。”她顿了顿,再次补充,“没有误差。”
两人同时把头扭转。
陈顺也没忍住。小脸洁净,还没干透的长发披满肩背,大人物口中的重大任务连同对她社会面目的揭露,一律平常看待,不存在宠或辱的反应。
“你敢保证?”郭永忠问法很严厉。
“我保证。”
任何情绪到杜蘅这里只有一种回应,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一阵沉默来了。
没人说话,院里只有夏风吹动石榴花。
一朵朵赤红无声的花色,宁静如同烈火,一如她。
首长夫人笑笑,打破沉寂,起身拍陈顺胳膊,起调子,“野子,师娘再去给你下盘饺子去,别扒了,盘子早空啦。”
师娘的话该这么听:还看呢,走神成什么样了。
陈顺不好意思,跟去烧火,前脚才进厨房,首长夫人边系围裙,边平淡家常般问他:“喜欢人家是吧,我让瑞珍俩口子给你保媒怎样?”
陈顺面孔滚烫。
他脸红早了,媒人很快告诉他,女方没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