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停,杜蘅也不会和一个才见一面的人讨论历史,讨论秦始皇。
她不讨论任何暴露主观思想的东西。
暴露,意味着危险。
兰同学先下马车,扶下薛燕妮,转身还要伸手,发现杜蘅已经从另一边自己跳下去了。
空气中有股熟悉的汽油味。
前方一华里的灰色帐篷外,是两张严阵以待的脸,扛着自动步枪,一身军装,昂首挺胸。
杜蘅咽咽,想把上跳的心咽下去。
那场蛆虫一样的大雪,诡异地在眼前开始下。
只是不如记忆里的大。
粉粉细。
放眼看去,帐篷后方造纸厂周围已经围起一片人体长城。数十名军人正在人体长城内部修筑工事,钉木橛子,用白灰拉线,将一个清楚的范围给围拢出来。
叮叮当当背景音里,没有其他人声。
静得出奇。
灰色帐篷边上站着一群人,是唯一的人声源头。
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陈顺身姿直挺,肩宽腿长,一眼就能看见他。比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正和人说话,眼神却向她拥过来。
很暖。
像灰暗里照进来的光明。
雪粉诡异地暂停,她眨了眨眼。
记忆这头猛兽识得陈顺,喜欢陈顺温暖的眼神,它突然变得温顺,不作恶了。
陈顺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给她的笑容看身边眼镜欹斜的狼狈学者,说句什么。很快,再次向她看来。
杜蘅走近,渐渐听清狼狈学者的话。
“……只是让他们暂时停工,没说两句就动手。哎,薛老,当地人事情况我看很复杂啊,多亏陈指去沟通。不如陈指也留下,帮把手,他又是本地人。”
说罢扶正眼镜。
她发现学者一条眼镜腿是用橡皮筋做的。
大概临时支撑,对付对付。
“老聂不哄人吧?这位,就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杨子荣’!”
戴老式黑框眼镜,白发往后梳,黑色外套胸前口袋夹着两支钢笔的老者,按了按陈顺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