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浓墨般的黑带着渗透骨头缝隙的寒意,人头瘤树下的人已经散了,常京桐被吊了几个小时,感觉自己的身子快要废了。
周有禾像个木头般站在她下头,偶尔会将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时不时伸直了手,将常京桐往上推一推,试图把那绕树的绳索推上去,却不过是让常京桐充血的脑袋好受些。
常京桐看着前方没吱声,这关头她只能稳住性子。
不远处的村子灯光开始逐一熄灭,离人头瘤树不远,有个老牟村人正坐在藤椅上昏昏欲睡,正是那个意图举锤子砸断她腿的家伙。
常京桐的手指艰难地挪动着,摸到了被绳索固定在裤兜里的塑料袋,一时又不动了。
当高悬的弯月移过人头瘤树的最高点,常京桐的手指又动了动,正当这时,周有禾困倦地点了点脑袋,又猛地惊醒,向上伸手来推她的肩膀,常京桐艰难地微微蜷着身子,揪着塑料袋的手指慢慢使劲。
“啪。”
那声踩断细枝的脚步声在精神高度紧绷的常京桐听来特别刺耳,她猛地偏头去看,看到了将食指搭在嘴唇上的周有成。
他的脚有些跛,不知道被拉走后又进行了怎样一番争斗。
常京桐第一反应想去看抬高手臂的周有禾,却始终看不见周有禾的表情。
她暗自咬牙。
周有成靠近的这段距离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常京桐听着树下周有禾隐约的呼吸声,只感觉头皮发麻。
视野中,周有成慢慢靠近藤椅上睡着的男人,手里握着的石块抬起,猛地在那人的后脑勺上连砸了数下。
“啊。”
常京桐听见周有禾刚泄出嘴边的声响,绷紧的身子当即发力,整个人朝前荡去一小段距离,脑袋抬起,再随着向后晃荡的力道使劲向后一撞。
“哼!”
后脑勺磕在别人额头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常京桐疼得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也不知道那声闷哼是自己的还是周有禾的。
周有成连忙过来,扶住了不断晃荡的常京桐。周有禾踉跄几步跌坐在树下,这次还没开口,又被匆忙松手的周有成捂住了嘴。
“嘘,有禾安静知道吗?”
常京桐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小声地商量了几句,周有禾点了点头,周有成竟然就直接松开了手。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在直到周有成将她放下来,周有禾都老实地自己捂着自己的嘴没出声。
“没事吧?”
周有成将常京桐身上的绳索扒拉开,常京桐开口回应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吓人。
“让我缓缓。”
常京桐给了自己几分钟的时间,可刚闭眼,周有成的手便在她僵直的胳膊和小腿上用力揉捏起来,那手劲差点直接把常京桐送走,她缓过一口气后,连忙抬起麻木的手,颤巍巍地再次开口。
“可以了。”
她的手轻飘飘地搭在周有成的胳膊上,阻止他的动作。
灼灼的目光落在了周有成身上,常京桐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一嘴的血腥味,“你要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