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说出此话时,一改之前温和好脾气的模样,人也严肃起来。
过分吗?
若正常说亲提这样的要求的确过分。
提出这话跟买卖也没什么区别。
一旦写下这样的文书,那么便是将舒婉卖给谢家,以后舒家人生老病死都跟舒婉没关系。
然而,舒桂山心中却很不快,心也凉了半截。
如果对方是地主老财,指不定舒桂山也没那么大反应。
谢家能拿出这么多金子,舒桂山还存着以后当个正经亲家,说不定就有用得着的时候?
可对方要求写断绝关系的文书。
舒桂山脸直接拉下来道,“既然是说亲,哪有提这样无理要求的,这将我家女儿放在什么位置,说出去平白惹人笑话,还当我舒桂山要卖女儿呢。”
宁氏轻笑,瞧着舒桂山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是吗?”
事实是一回事,被人当面说出又是一回事,舒桂山迎着对方了然的目光,不明白对方既然求娶为何突然换了态度如此强硬。
舒桂山愤然道,“自然不是。”
宁氏摇头,“不,你们是,外间传言舒家明日会将舒婉卖给地主老财,卖给地主老财你们舒家便有颜面了?我家二郎再如何也是个读书人,舒婉到我家也是正头娘子,是愿意做地主小老婆还是正头娘子,这还用得着选吗?”
说完这话,宁氏哂笑一声,“不过若您执意要正常嫁女也没问题,那么便按照逃荒前村里娶妻的聘礼便是了。”
之前?
呵,逃荒前村里嫁女儿能得一两银子那都是多的,逃荒后莫说一两银子,便是五钱都困难。
舒桂山一言不发。
而苗凤娇心里自然不快,然而舒大福在边上一个劲儿扯着她衣襟祈求,再瞥一眼隔着不远处的舒婉,那眼神竟生生将苗凤娇吓个够呛,浑身都抖了几下。
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怪异,看着这般吓人?
苗凤娇忙收回目光,拽过舒桂山劝道,“卖给地主老财与卖给谢家又有什么不同,村里卖儿女的多了去了,咱们也不显眼,何况如果谢家不乐意了,咱们真得卖给地主去,万一就被人谋害了性命呢?”
舒桂山浑身出了冷汗,心有不甘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苗凤娇眼瞧着村长已经在集合队伍要上路了,她指着全家道,“你且瞧瞧,咱们全家就剩下两张草席,连晚饭都没了着落。你不心疼大福没关系,明贵总是你亲生儿子吧?”
舒桂山看了眼舒明贵,那才是舒家的根呢。
索性已经要卖女儿,卖了就卖了。
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罢了。即便不断绝关系,就凭舒婉如今的脾性估计也不会管他们。
舒桂山走到宁氏跟前,做最后挣扎,“你谢家决意如此不怕人嘲讽?”
宁氏无所谓摇头,坚定道,“自然不怕。”
开玩笑,谢家名声再好又能怎样,一个霉运罩顶就足够让人对谢家退避三舍。
虽儿子历经坎坷,也被批命不好。可宁氏她就是不信命,非得闯上一番。
说不得儿子自己瞧上的媳妇,真就是个命好的呢?
舒桂山道,“那等到了前头镇上……”
“不用。”宁氏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书拿出来道,“我儿已经写好,您只需看过找见证人见证一下摁手印便可。”
舒桂山心绪复杂,没想到谢家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