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祁镇为北地局势忙的不可开交之时,京城内,却是年味渐浓。夏楷,字铁林,原莱州府指挥使,自从朱祁镇巡视登莱后,登莱地区各卫所整和裁撤,他这个五十多岁的指挥使没了实权,于是仅在大明皇家北海舰队衙门挂了个指挥使的闲职,基本上不管事儿了。这次皇家选秀女,他这个老父亲亲自送女儿来京城参加选秀,而是趁着年关将近,想在京城拜访几个以前的老朋友。自从得知女儿成功入选,夏楷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今天是女儿在外的最后一天,夏楷为了多陪陪女儿,便没有再外出访友。“心儿,在发什么呆啊?”厚厚的门帘子被打开,一张大黑脸冒了出来。“爹,您怎么来了?”夏子心回过神,起身说道。“你明儿要进宫了,爹来看看你,以后咱们父女俩若想再见面,可是难喽。”夏楷笑眯眯的说道。“爹…”夏子心俏脸一红,低头不语。都说知女莫如父,看出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心事,夏楷又道:“心儿,这次来京城,你母亲没有跟来,是不是想你母亲了?”夏子心点了点头,眼睛有些发红,依旧没有说话。夏楷走到女儿身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了口气道:“等你正式选妃后,父亲一定将你母亲接到京城来。”夏子心抬起头,猛然抱住夏楷,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夏楷一惊,自己这女儿打小就是个泼辣性子,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亦或是帮着妻子持家过日子,都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就是他那几个兄长也被这个女儿收拾的服服帖帖,今天突然眼泪汪汪的,这让夏楷吃了一惊。“爹,女儿有事想和您商量。”夏子心哽咽的说道。“爹,”夏子心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女儿…女儿不想进宫了。”夏楷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急道:“你再说一遍?”“女儿说,不想进宫了。”“胡闹!”夏楷怒道。“爹,”夏子心眼泪流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告诉为父,为什么突然不想进宫了?”夏楷板着脸道。夏子心见哭招没用,于是擦干眼泪站起身大声道:“女儿不想嫁给皇帝。”夏楷大惊,赶紧跑到门口向外看了看,随后大声呵斥道:“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女儿知道,所以我才不想进宫!”夏子心倔强的说道。“你…你,我打…”夏楷刚抬起手,却见女儿竟然没有躲,而是冷冷的看着他。“哎!”夏楷一拍自己的大腿,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你是不是在老家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小畜生?我非得打死他不可,敢勾…”“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是那样的人吗!”夏子心又羞又恼,气的直跺脚。“既然不是,为何不想进宫?!”夏楷怒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说你不想进宫了,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夏子心咬了咬牙道:“女儿当然知道,但是…但是…”“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哎,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不成?”夏楷哭笑不得。“女儿听说,听说皇帝杀人如麻,性情暴虐,女儿不想嫁给他。”武将家的女儿就是直性子,什么话都敢说。“你住嘴!”夏楷厉声呵斥道,“你…你听说的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反正女儿就是不想进宫!”“我…你…哎!”夏楷急的直拍大腿,却又无计可施。“爹,您最疼爱女儿了,对不对,从小女儿都没求过您,这次您就答应女儿行不行?”夏子心使出了大招,可怜兮兮的拉着夏楷的胳膊,撒娇道。“都怪我,都怪我啊,把你给宠坏了,”夏楷连连摇头,“你娘要是知道你不现在不愿意进宫,非得气死不行!”“爹…”夏子心嗔怪一句道:“娘要是在,她肯定会答应女儿的。”“不行,此事没得商量!”夏楷想了想,语气冰冷。“爹!”“你不要叫我爹,你是我爹!”夏楷气的浑身发抖,“你知道吗?你大哥今年好不容易考进了京师大学堂,你二哥三哥明年就要考讲武堂,若是因为这事耽误了你几个哥哥的前途,你爹我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去地下见祖宗?此事休要在提,爹不会答应的。”夏子心见撒娇没用,一跺脚,气呼呼的坐回了梳妆台前。夏楷沉思片刻,语气柔了些又道:“心儿啊,不是爹娘非要借着女儿攀附皇室,你也知道,爹十六岁就跟着永乐爷南征北战,如今爹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好不容易才挣下这份家业,”“你要是现在不想进宫,那咱们夏家就是死罪啊,那是要满门抄斩的啊。”见女儿对自己的苦口婆心不为所动,夏楷又道:“莫说你道听途说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爹还真略知一二。”夏子心闻言,转过头,看着父亲。见这招奏效,夏楷笑吟吟的走到女儿身边,捋了捋胡须正色道:“皇帝上次驾幸登莱,爹有幸远远见过他一面。”“爹,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夏楷见女儿不信,又道:“当时,皇帝虽然没有着龙袍,可也是星眉剑目,不怒自威啊,”“你在好好想想,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杀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该杀之人?一帮贪官污吏,横行乡里的不法之徒,哪个不该杀?还有这两年圣上大行变革,不仅让无地之民有了土地,还让穷人家的孩子免费读书,”说道这,夏楷更加激动:“你爹我当年要不是家里穷的实在揭不开锅,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着你大伯二伯去当兵,你大伯当年为了救爹,战死在了斡难河,永乐十二年,你二伯跟着都督刘江、朱荣,在撒里怯儿(今蒙古国乌兰巴托东南)的三峡口力战瓦剌,最后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找到。”说到这,夏楷有些哽咽了,夏子心见一向铁骨铮铮的父亲居然在自己面前落泪,心中不忍,上前拉着夏楷的手柔声道:“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夏楷摆了摆手,把眼泪憋了回去,红着眼道:“心儿,爹给你讲这些,是想让你记住,如今咱们夏家的好日子,都是你大伯二伯还有爹拎着脑袋挣回来的,”说着他又叹口气道:“你的三个哥哥还算争气,没有给咱们夏家丢人。心儿啊,爹不是非要逼着你入宫,也不求你日后能当上什么贵妃娘娘,爹其实也不想让你进宫,爹舍不得你啊。”“爹…呜呜呜…”夏子心被父亲一番话说的心中酸酸的,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哎,都是爹不好,爹悔啊,当初就不应该送你来选秀。”说罢,他又是重重一叹道:“也罢,既然你不想进宫,爹也不再勉强,明天宫里来人,我给回绝了便是,要杀要剐,爹扛着!”“爹,您别说了,女儿…女儿进宫就是了。”夏楷眼睛一亮,心中一喜,不过还是不动声色,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不急,你在好好想想。”“爹,女儿想通了,既然您说当今天子是个好皇帝,女儿信!女儿进宫。”夏子心道。“哎!”夏楷心中大喜,却还是苦笑摇头,走了出去。刚出门,就见到女儿的侍女月儿站在院中。“过来!”夏楷板着脸道。“老爷!”月儿和夏子心同岁,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给我看好了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老爷我拿你是问!”“老爷放心,月儿记下了。”叮嘱完,夏楷不自觉的哼着小曲,回了自己房内。就在朱祁镇为北地局势忙的不可开交之时,京城内,却是年味渐浓。夏楷,字铁林,原莱州府指挥使,自从朱祁镇巡视登莱后,登莱地区各卫所整和裁撤,他这个五十多岁的指挥使没了实权,于是仅在大明皇家北海舰队衙门挂了个指挥使的闲职,基本上不管事儿了。这次皇家选秀女,他这个老父亲亲自送女儿来京城参加选秀,而是趁着年关将近,想在京城拜访几个以前的老朋友。自从得知女儿成功入选,夏楷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今天是女儿在外的最后一天,夏楷为了多陪陪女儿,便没有再外出访友。“心儿,在发什么呆啊?”厚厚的门帘子被打开,一张大黑脸冒了出来。“爹,您怎么来了?”夏子心回过神,起身说道。“你明儿要进宫了,爹来看看你,以后咱们父女俩若想再见面,可是难喽。”夏楷笑眯眯的说道。“爹…”夏子心俏脸一红,低头不语。都说知女莫如父,看出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心事,夏楷又道:“心儿,这次来京城,你母亲没有跟来,是不是想你母亲了?”夏子心点了点头,眼睛有些发红,依旧没有说话。夏楷走到女儿身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了口气道:“等你正式选妃后,父亲一定将你母亲接到京城来。”夏子心抬起头,猛然抱住夏楷,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夏楷一惊,自己这女儿打小就是个泼辣性子,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亦或是帮着妻子持家过日子,都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就是他那几个兄长也被这个女儿收拾的服服帖帖,今天突然眼泪汪汪的,这让夏楷吃了一惊。“爹,女儿有事想和您商量。”夏子心哽咽的说道。“爹,”夏子心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女儿…女儿不想进宫了。”夏楷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急道:“你再说一遍?”“女儿说,不想进宫了。”“胡闹!”夏楷怒道。“爹,”夏子心眼泪流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告诉为父,为什么突然不想进宫了?”夏楷板着脸道。夏子心见哭招没用,于是擦干眼泪站起身大声道:“女儿不想嫁给皇帝。”夏楷大惊,赶紧跑到门口向外看了看,随后大声呵斥道:“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女儿知道,所以我才不想进宫!”夏子心倔强的说道。“你…你,我打…”夏楷刚抬起手,却见女儿竟然没有躲,而是冷冷的看着他。“哎!”夏楷一拍自己的大腿,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你是不是在老家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小畜生?我非得打死他不可,敢勾…”“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是那样的人吗!”夏子心又羞又恼,气的直跺脚。“既然不是,为何不想进宫?!”夏楷怒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说你不想进宫了,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夏子心咬了咬牙道:“女儿当然知道,但是…但是…”“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哎,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不成?”夏楷哭笑不得。“女儿听说,听说皇帝杀人如麻,性情暴虐,女儿不想嫁给他。”武将家的女儿就是直性子,什么话都敢说。“你住嘴!”夏楷厉声呵斥道,“你…你听说的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反正女儿就是不想进宫!”“我…你…哎!”夏楷急的直拍大腿,却又无计可施。“爹,您最疼爱女儿了,对不对,从小女儿都没求过您,这次您就答应女儿行不行?”夏子心使出了大招,可怜兮兮的拉着夏楷的胳膊,撒娇道。“都怪我,都怪我啊,把你给宠坏了,”夏楷连连摇头,“你娘要是知道你不现在不愿意进宫,非得气死不行!”“爹…”夏子心嗔怪一句道:“娘要是在,她肯定会答应女儿的。”“不行,此事没得商量!”夏楷想了想,语气冰冷。“爹!”“你不要叫我爹,你是我爹!”夏楷气的浑身发抖,“你知道吗?你大哥今年好不容易考进了京师大学堂,你二哥三哥明年就要考讲武堂,若是因为这事耽误了你几个哥哥的前途,你爹我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去地下见祖宗?此事休要在提,爹不会答应的。”夏子心见撒娇没用,一跺脚,气呼呼的坐回了梳妆台前。夏楷沉思片刻,语气柔了些又道:“心儿啊,不是爹娘非要借着女儿攀附皇室,你也知道,爹十六岁就跟着永乐爷南征北战,如今爹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好不容易才挣下这份家业,”“你要是现在不想进宫,那咱们夏家就是死罪啊,那是要满门抄斩的啊。”见女儿对自己的苦口婆心不为所动,夏楷又道:“莫说你道听途说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爹还真略知一二。”夏子心闻言,转过头,看着父亲。见这招奏效,夏楷笑吟吟的走到女儿身边,捋了捋胡须正色道:“皇帝上次驾幸登莱,爹有幸远远见过他一面。”“爹,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夏楷见女儿不信,又道:“当时,皇帝虽然没有着龙袍,可也是星眉剑目,不怒自威啊,”“你在好好想想,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杀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该杀之人?一帮贪官污吏,横行乡里的不法之徒,哪个不该杀?还有这两年圣上大行变革,不仅让无地之民有了土地,还让穷人家的孩子免费读书,”说道这,夏楷更加激动:“你爹我当年要不是家里穷的实在揭不开锅,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着你大伯二伯去当兵,你大伯当年为了救爹,战死在了斡难河,永乐十二年,你二伯跟着都督刘江、朱荣,在撒里怯儿(今蒙古国乌兰巴托东南)的三峡口力战瓦剌,最后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找到。”说到这,夏楷有些哽咽了,夏子心见一向铁骨铮铮的父亲居然在自己面前落泪,心中不忍,上前拉着夏楷的手柔声道:“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夏楷摆了摆手,把眼泪憋了回去,红着眼道:“心儿,爹给你讲这些,是想让你记住,如今咱们夏家的好日子,都是你大伯二伯还有爹拎着脑袋挣回来的,”说着他又叹口气道:“你的三个哥哥还算争气,没有给咱们夏家丢人。心儿啊,爹不是非要逼着你入宫,也不求你日后能当上什么贵妃娘娘,爹其实也不想让你进宫,爹舍不得你啊。”“爹…呜呜呜…”夏子心被父亲一番话说的心中酸酸的,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哎,都是爹不好,爹悔啊,当初就不应该送你来选秀。”说罢,他又是重重一叹道:“也罢,既然你不想进宫,爹也不再勉强,明天宫里来人,我给回绝了便是,要杀要剐,爹扛着!”“爹,您别说了,女儿…女儿进宫就是了。”夏楷眼睛一亮,心中一喜,不过还是不动声色,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不急,你在好好想想。”“爹,女儿想通了,既然您说当今天子是个好皇帝,女儿信!女儿进宫。”夏子心道。“哎!”夏楷心中大喜,却还是苦笑摇头,走了出去。刚出门,就见到女儿的侍女月儿站在院中。“过来!”夏楷板着脸道。“老爷!”月儿和夏子心同岁,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给我看好了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老爷我拿你是问!”“老爷放心,月儿记下了。”叮嘱完,夏楷不自觉的哼着小曲,回了自己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