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内,他已经把事情查得清楚明白。
其实很简单。
找到禁军名册,按照顺嫔所说,查八年前禁军中姓田,能出入宫廷的,发现只有一位,名田迎雨。
这人原是禁军卫士,被阎季德安排在严从铮手下做事,搜集官员信息、掌握了不少朝臣甚至宫中的秘事,后被勒死在私宅内。
为免掀起风波,皇帝示意京兆府刘砚,定案为畏罪自杀。
但也因为此事,皇帝对阎季德起疑,命他挑选禁军出城操练。
不久后,阎季德便诬陷李策谋反,险些把李策和流民埋进山洞。
查到了田迎雨,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毕竟八年前顺嫔疯傻当夜,阎季德带人在宫中救火,立功后升职为禁军统领。
所以田迎雨受阎季德指示,吓疯了顺嫔娘娘。
接下来,按照记档,把当晚阎季德的部下,尽数拘拿。不知情者居多,但是有一人知情,也就够了。
皇帝并未动用三司法堂审讯这件事,也未对阎寄雪用刑,甚至没有逼问她,只是让她旁观审讯而已。
她亲眼目睹参与那件事的禁军被当场处死,而晋王李璋和皇后陪坐在皇帝身边,脸色都很难看。
对他们来说,虽然隔着一层屏风,但旁观这次审讯,无异于一种警告。
阎寄雪提心吊胆地听到最后,好在他们虽然指认自己的父亲,却没有敢提到皇后和晋王。
虽然魂魄已碎成一团,腿脚酸软,恐惧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急促得难以抑制,但阎寄雪始终端正地跪着,等待属于她的审判。
内侍擦干净紫宸殿地板上的血迹,拖走被处死的禁军,高福推开窗子,散去殿内的血腥气,皇帝才开口说话。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可正是这没有情绪的话,反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阎氏一族,十四岁以上笞八十,徒刑五年。阎季德,赐死。”
高福立刻领命,阎寄雪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笞,是用竹板拷打脊背。八十下,恐怕阎氏族中略年长些的,当场就会死去。而就算侥幸活下来,边关徒刑五年,受尽折辱,恐怕也很难存活。
皇帝是要阎氏族人求死不能,以惩其罪。
而对待阎寄雪的父亲,真的是“赐”死。因为直接死了,反而比求死不得要好。
阎寄雪重重叩头,颤声道:“谢圣上恩典。”
那么接下来,她会被禁军带走吗?
她是阎氏族人,笞八十。阎寄雪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不再醒来。
但是禁军拖走她之前,有一个人,缓缓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
“父皇,”他叩首道,“儿臣求您饶恕侧妃阎氏。”
阎寄雪猛然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晋王李璋,为她求情?
隔着屏风,又离得远,会不会是某种幻觉?
怎么可能?她的夫君,是那个外表温文尔雅,实则专横可怕的男人。在晋王心中,没有什么比权势重要。而她的生命,像草芥般低贱。
皇帝似乎也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