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个健谈的人,宁语听着她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渐渐的觉得身体轻松起来,门上的丫鬟来请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晚阳斜斜的照在宁语的身上,长公主轻轻的眯着眼看了看宁语,她看得出郡王对宁语的不同。喜欢一个人就算闭上了嘴巴,也会从眼睛跑出来。
郡王看宁语的眼神是温和的,那样的眼神她从未见过,她甚至有些羡慕宁语。
有人疼爱至此,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她起身扶起宁语道:“走吧,我出来这半日了,越融哥哥肯定又要灌我喝酒了。”
宁语伸手给她挽着,然后伸手为她理了理头上微微有些歪的步摇:“灌一个女孩子喝酒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吗?”
“你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梦弦一边走一边昂头骄傲道:“母亲和我说过,我阿娘生来便是个酒坛子,到了我这里,自然也没有给她丢人的道理,以前我和他们三个喝酒啊,经常都是我喝趴他们的。”
“这么厉害的吗?”宁语笑道:“我是不行了,别说现在有伤,就算身上好着,也是几杯酒下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长公主可爱的咧咧嘴,她还以为宁语在衙门里供职,少不得和衙门里的捕快门喝酒应酬,没成想宁语竟是个沾不得酒的:“照你这么说你可得当心了,若我是个男子,我定要将你灌醉了往榻上一扔,那你便是我的了。”
宁语一听便知道了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红了脸娇嗔道:“你怎么也这么不正经,仔细找不到驸马!”
长公主只是笑笑:“很多事情是要随缘的,若是遇到了,只需一眼我便知道那是我要嫁的人,若是遇不到,那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去嫁给一个不合适的人。”
宁语一听便愣了愣,是啊,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眼,她只是那夜看了郡王一眼,之后便再也忘不掉那张干净的脸,只是她能怎么办呢?她心中的苦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宁语?”长公主用手肘戳戳他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宁语心里一惊,是什么么时候漏出了破绽了吗?还是长公主太聪明,所以窥探到了她对郡王不一样的心思。
宁语牵强的笑了笑道:“我没有公主这么好的命,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而且每日都在为生计奔波,哪里来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
“为生计奔波?”长公主很显然和郡王是一类人,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为生计奔波。他们生来便是含着金汤匙的,不像她,她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曾经她以为自己拥有了郡王的爱,但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替身,她从来没有被摆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她从来得到的都不是自己想要得到也不是自己能够得到的。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该到头了吧,她不想再这么懦弱下去了。
她轻轻的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住了长公主的手,那双手那么的细滑,让人爱不释手,她低声道:“殿下,你知道吗?有个人爱了你很久很久,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长公主看着宁语的动作有些奇怪,再想想宁语那神伤的眼神,她不由得想歪了,赶紧抽出了手:“那个,宁语啊,咱们认识时间也不长,你不会是起什么歪心思了吧?”
宁语也是个熟读众多话本子的人,看到长公主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你想哪里去了!”宁语慢慢的止住了笑:“我说的那个人不是我,你以为自己男女通吃啊?”
长公主亦是觉得方才自己的想法荒唐,伸手拉住宁语道:“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越棠哥哥吧?”
宁语有些惊讶长公主的聪明,她并不是养在深宫中便嚣张跋扈,她心性纯良,为人跳脱可爱,却有着很多人都羡慕的聪明头脑,若她是个男子,那么必定将是一代明君。
宁语自顾自的想着,那厢长公主却已经开口道:“我知道越棠哥哥待我不同。”她认真的想了想道:“从小到大越棠哥哥总是护着我,就算我犯错了他也会在母亲的面前替我顶罪,然后替我受罚,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越棠哥哥会对我这么好,但是当今日我见到你,我才知道了答案。”
长公主的一席话将宁语说的云里雾里的,长公主拉住了她的手,很是认真的看着她道:“宁语,你实话跟我说,五岁的那个冬天,你有没有救过一个掉进了冰湖里的小男孩?”
五岁的时候?时光在心底留下的痕迹太过于稀薄,她有些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年冬天下了雪,她偷偷的跑到冰湖上去堆雪人,却看到冰湖有个窟窿,窟窿里飘着个人,她吓得半死,但还是想着将人救上来,她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按了按那人的胸膛,然后再对着那人的嘴吹了吹气,但还没有等到那人醒过来,就有好几个大人将她拉开,然后带走了那人。
那人确实是个小孩子,但至于是不是男孩子,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我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宁语有些不确定的道。
“这就对了!”长公主笑道:“那人的样子,你其实并没有忘记,他现在正深深的扎在了你的心里。”
长公主的一席话让宁语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真相似乎就在她的眼前,只要轻轻的揭开那层纱幔就会变得清晰无比,可是她却没有那个勇气。
长公主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五岁那年,宸王妃也就是越棠哥哥的母亲带着他出宫,但不知怎的就出了意外掉进了冰湖,回到宫里的时候高烧不退,连烧了三天才慢慢的好了,那时候母亲和宸王妃关系很好,我也常去探望他,他醒来的时候我刚好在,自此之后他经常说他的命是我给的之类的话,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现在看来,他定是将我当成了当日救他的你,宁语啊,他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啊。”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宁语觉得她的脑子好像有些转不过弯来,慢慢的反应过来,胸口的伤口传来阵阵的疼痛,她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