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I宁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觉得浑身都乏得厉害,她轻微的动了动左手,将被子轻轻的揭开。可惜她还是没办法自己下床,不得已唤了墨竹。
墨竹俨然已经成了专门伺候宁语的人,她端来热水为宁语洗漱好,然后将宁语搀扶着到了外间。
宁语觉得脚上比白日里已经多了些力气,但右边肩胛骨还是半分不敢动弹。日暮时分总是最美的,她想到院子里晒晒晚阳,却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墨竹。
宁语刚起身不久郡王便进来了,他修长的手指捏了一本书,看到宁语便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醒了?”
宁语轻轻的点头:“睡了一整个下午了,越睡越觉得乏的厉害。”
“你这是太无聊了。”郡王坐到了宁语的身边,将手中的书放到了矮桌上:“过几日大哥生辰本不想让你去的,想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方便,但你这么无聊,届时我带你去便是,也算是为你解解闷。”
“自然是要去的。”宁语嘟嘟嘴认真道:“我既然接了临安王的帖子,便没有不去的道理,只是听说太子也要出席,我这个样子去,没得怕冲撞了真龙之躯。”
郡王一听便笑了笑:“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我和太子一起长大,太子还是我的堂弟,我身边带着的人,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听到郡王说自己是他身边的人,宁语不知怎的竟觉得脸上有些烧了起来,她轻轻的笑着:“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说实话她很羡慕郡王,虽然郡王困在了这个牢笼里,但至少郡王从小便有人陪伴,或是长辈,或是玩伴,但是宁语就不同了,她从小便是一起生活,七八岁之后才有了童妙陪伴,但童妙毕竟是个正正经经的闺阁姑娘,师娘也总是让童妙学这样学哪样,她们也不是时时刻刻的在一起。
郡王似乎想起了小时候,他温和的笑着:“是啊,我和大哥,太子还有梦弦,我们从小便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学规矩,只是太子和我们不一样,他生来便是要继承大统的,我们也只是私下的时候才会松泛些。”
“你说的梦弦是德安长公主吗?”宁语问道。
“是啊。”郡王的脸上笑意更甚:“她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子,从小便更聪明,很多时候皇后娘娘都说,梦弦和她的母亲很像。”
宁语看着郡王脸上的笑,心不由得沉了沉,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这样,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可以看出端倪。
郡王说起德安长公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柔,在郡王的心中,德安长公主的位置一定不一样吧。
宁语想起了兵器房里郡王把玩的那把匕首,郡王曾经说过,所有的兵器她都可以随便挑,只是那把匕首不可以。
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奇,宁语没忍住问道:“我记得你上次在兵器房里手里拿了一把匕首,我觉得挺好看的,你能不能送给我?”
这是宁语第一次和郡王要东西,郡王不由得一愣,再加上宁语提到的那把匕首,他微微有些为难:“那个匕首……那匕首前几日不小心弄丢了,我另给你打一把怎么样?”
宁语的心像是堕入了寒冰中,当初郡王抚摸匕首的手势是那么的温柔,郡王那么爱惜,怎么可能弄丢了呢,想来是舍不得吧。
宁语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她努力的挤出一丝笑说道:“罢了,也就是突然间想起来,我已经有了那把剑了,我还是觉得古剑比较适合我。”
郡王看到宁语脸色的变化,心中不知怎的竟觉得慌乱,他知道宁语想到了什么,却不明白宁语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敏锐,他慢慢的伸手去拉住宁语的手腕道:“你别不高兴,我另给你打一把就是了,我专门给你在上面印一朵梨花好不好?”
宁语悄无声息的将手移开,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的语气有些冷淡:“不用了,我记得那把匕首的手柄上印着的事优昙花,既然郡王早就已经将心意给了别人,宁语也再不奢求什么了。”
宁语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是从哪来的,但说出的话像是一把把利剑一般,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些什么了。
“宁语,你别这么钻牛角尖好不好,我一个郡王每天照顾你的日常起居,难道你还不满足吗?”郡王被宁语的几句话说得心中隐隐的冒火,只觉得宁语现在竟变得这么不识好歹了。
宁语冷哼一声:“是啊,郡王千金之躯,在这里照顾我一个低贱的下等人实在是屈才了,所以郡王还是请回吧,过几日待我能走动了,便立刻离开郡王府,从此不再给郡王添麻烦。”
“钟宁语!”宁语的几句话彻底惹毛了郡王,他拍桌而起,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了?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现在为了这些没影儿的事情说这些话,你想过我什么感受吗?”
宁语微微转过头,没有去看郡王暴怒的神色,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有了一个窟窿,怎么也填不起来:“郡王说得是,是宁语不知好歹,那么便请郡王往后也别来余香院了,别再让我不知好歹下去,至于那些什么有影没影的事情,我想郡王的心中比我清楚。”
郡王一时间便觉得被噎住了,是啊,他的心一直摇摆不定,也从未深究过自己对宁语的心,他不想去深究,也不敢去深究。
郡王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宁语这次算是触到了自己的逆鳞,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发火了,他慢慢的收敛了怒气,缓声道:“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你先好好养伤吧,至于离开郡王府,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只要我不松口,你这辈子都别想踏出郡王府半步。”
郡王的声音冷冷的,宁语只觉得在这七月的时节里,她的四肢以至于胸口都是那么的寒冷,胸口的窟窿止不住的在流血,但她还是倔强的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郡王反剪着双手出了宁语的房门,四周安静下来,宁语的铠甲却还是没办法卸下来,她一直这么要强,就算再难受,也不允许自己为感情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