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雪白的梅花,宛如白雪般缀在枝头,在漫天飞雪的衬托下,是真好看啊。
好看到,每一年,她都要亲手折了,放到花瓶里,摆放在宋焱的书案上。
那时,宋焱会在宣纸上写,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她瞧着,满心欢喜,便觉得宋焱那么努力,日后一定能高中,也想着,自己那么爱宋焱,那么辛苦地照顾他、医治他。日后,他好起来,也一定会对自己很好。
她觉得,总有一天,宋焱不会在因为双腿被人诟病,也总有一天,她和宋焱会成为人人羡艳的人间佳偶。
可辛苦一场,到头来,却发现,她以为的,始终都是她以为的。
比如说,宋焱从未因为双腿被人诟病,即便他坐在轮椅上,依旧是文西镇人人称赞的佳公子,而她,在人们眼里也始终是那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农家女。
宋焱只会被人可怜可怜,而她,却始终被人诟病。
只是,她那时候眼盲耳聋,根本听不清。
“何叶姑娘?何叶姑娘?”
被人接连唤了几声后,何叶回过神来,便见方毅拧着眉头,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
“何叶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何叶摇头时,后知后觉的发现视野模糊,她伸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满脸是泪。
“你真的没事吗?”方毅不放心地问了句,话落,又看了眼那片开得正好的冬梅,方才道:“我家公子喜欢冬梅,若何叶姑娘也喜欢,回头让公子送你一些。”
“不用。”何叶摇头,看着那片开得雪白的梅花道:“我不喜欢冬梅。”
“那你……”
“我曾经的一位故人喜欢。”
“故人?”
“嗯。”何叶点头,而后视线落在方毅脸上,“只可惜,后来他死了。”
“原来如此。”方毅垂下眼帘,拱手道:“那姑娘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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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宋焱透着窗子的缝隙看着院内,他眼看着何叶走进来,眼看着何叶在看到那片梅花时顿住脚步,也眼看着她伤心地落下眼泪。
他垂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地攥紧了毯子,心口说不出的钝痛。
他不明白这种钝痛的由来,只是窒息一般的难受,就好像被死水淹没了一般。
这种不明原因的痛苦让他无比烦躁,甚至想将面前的东西全都砸了,可一想到何叶马上就要进来,便硬生生忍住了。
“公子,何叶姑娘到了。”
方毅带着何叶走进门,规矩地行礼回禀。
“嗯。”宋焱应声,忍下心中烦躁,又换上那副翩翩公子,温润儒雅的模样。
“小叶子。”
看见何叶走进来,宋焱笑得极为温和,连声音都带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
“宋公子。”何叶规矩地行了一礼,“冬日打搅,多有不妥,还望公子见谅。”
宋焱见她如此疏离规矩,神情有些受伤,却也只是难过地看了她一眼,便交代方毅下去传茶,又请何叶落座。
直到何叶坐下,小厮又奉了茶出去,宋焱方才看着何叶道:“小叶子,先前还答应同我做个朋友,如今,怎的这般生分?”
何叶露出礼貌的微笑,“倒也不是生分,只是觉得,公子不日便要成为我的姐夫,还是规矩些好。”
闻言,宋焱一怔,随即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
“你……都知道了?”
何叶浅笑,“我家二姐心悦公子,眼下又已经坏了宋家的骨肉,公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儿郎,想来,是不会放着我二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的。至于成婚一事,想来公子心下已经有了成算,我今日来,也不过是替我二姐问一句,公子打算何日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