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他根本没想过她会等他。
他只是觉得,梁雁若是先行离开的话也是件再正常合理不过的事了。
可她好像很在意。
他今日出行的目的不过就是同范冬莲碰面,至于是否该和她一起回来,他认为这根本不重要。
宋随并不想再继续同她解释,也不愿告诉她自己方才其实已经出去找她了。
可看她这么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显得好似自己欺负了她一般,于是态度稍好了些,放缓了语调:“你先起来吧。”
他这般根本不是好好沟通的态度。
梁雁低头,抬起手背在脸上擦过,“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脾气?”
都与她清楚说了缘由,她怎么如此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宋随看着她下巴上挂着的一颗泪珠,有些烦躁,“我的确不知你还在那里。”
她转过来,一双泪迹未干的杏眼含着怒气,“你我今日出行只乘了一辆马车,马车都给你留着了,我如何先走?”
“我出来时并未见到有马车。”
大概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但总归是他理亏。
看在她这几日费心关照自己的份上,不如给她个台阶下来。
宋随上前一步,伸出手想将人拉起。
他伸出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指甲也是健康红润的颜色。
梁雁看他如施舍一般的姿态,想到他倒是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自己却被那瓢泼大雨浇得湿透。
越想越气,梁雁也伸出手,极用力的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虽震得她手心发麻,但那道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响起,她心情总算好了些。
不过仅仅只是一些。
宋随手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这可把梅花树下那两人都看呆了。
要知道他们俩跟了宋随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挨打。
那人的脸色果然肉眼可见地黑起来。
雨夜院中水汽凝结,结到他的眼里好似就成了冰。
他黑眼沉沉地望着地上的人,声音压着,已是十分隐忍,但怒气不减:“梁雁!”
她才不理会他语气里的寒厉,一骨碌爬起来,使出十足的力气往他手臂上推。
她咬着牙,拧着眉,一张脸也憋得发红,可那人的手臂肩背好似铁桶般一动不动。
末了还听得他凉凉落下一句:“你闹够了没有。”
推不动了,她颇有点恼羞成怒,恶狠狠撂下一句:“你真讨厌!”
便转头夺门而出。
夜色冷冷,半开的房门后,只剩下宋随一人站着,一言不发,垂眼看着手背上赫然的巴掌印。
他方才洗浴完,穿得单薄,灰青色的长袍被风卷起,更衬得他好似一尊玉面雕像。
呵,他讨厌。